春鸢+番外(48)
“不怕这些,便是我这刻死了,下到阎王爷跟前儿,能教我再见她一眼,教她跟我说一句话,再喊一声我的名字,我也愿意。”一行道长笑着回她,抱紧拂尘的手指节捏的泛白。
“咱们……”文姝垂下脑袋,似是说给他听,也仿佛在嘱咐自己,“咱们还是得回去的,我爹娘都在瓜州,阿姐也在,我家没有旁支亲戚,咱们不回去,日后连个给他们扫墓的人都没。”
她背着身子,便是李鹤桢在看,也瞧不见她落泪的模样,一行道长想要上前扶她,又不敢上前去扶,只蔼了些音色,哄她道:“好妹妹,好居浥,你,你不要哭,为你阿姐报了仇,我亲手杀了李家几个畜牲,咱们就回去,我送你回去。”
“我没哭。”文姝嘴上倔强,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没瞧见亲人的时候,她受再多的苦也能扛过去,她什么也不怕,只怕不能手刃仇人,不能叫阿姐在下面安心,可好容易瞧见了亲人,她在李鹤桢跟前儿经受的委屈,就全涌上心头。
“谢居浥。”一行道长轻声唤她的名字,他眼睛里似乎有着能叫她镇定的本事,“擦掉眼泪,咱们都走到这一步了,不要功亏一篑。”
他手上递出一张保平安的符咒,符咒底下则是封折起的书信,文姝收在袖中,听他一一交代。看她目光怔怔,一行道长怕她记不住,又问几遍,重重叮嘱:“兹事体大,这东西查出来就是掉脑袋的事儿,你得赶在举义那日之前走,你去欲晚楼找花姐,她送你出城,我随后就来。”
“我记住了。”文姝捂好那封书信,“待会儿我仍旧哭着出去,你告诉他,我身有亏欠,不易有孕,我伤心,才跑掉的。”
一行道长摇头应是,再告诉她:“今晚我就叫那老虔婆先死,你安生躲在屋里,莫要出来凑热闹。”
“那药,她吃了一半,人已经疯了,我要留那厨娘的性命,不敢全下了。”
一行道长笑道:“无碍,让她的宝贝儿子,亲手杀了她,才算畅快。好妹妹,你自珍重,等我的好消息。”
“嗯。”文姝点头,然后一手垂泪,一手按在心口,抽抽噎噎,就往外头跑。
她似是没看见路,一头扎进李鹤桢怀里,问她哭什么,她也不说,嘴里只骂牛鼻子老道胡言乱语,李鹤桢不好叫一行道长听见,哄她两句,便打发路喜把人送回青山院。
再来问一行道长缘由,道长摇头但笑,指着文姝跑出去的方向,无奈道:“女施主问我她命中应有几子,我窥天机,其乃招财增福的命格,民间俗称‘三旺’,在家旺父,出嫁旺夫,夫死旺子。偏这命格独有一样不为人喜。”
“何不喜?”李鹤桢追问。
一行道长凑近了与他一人说:“道法自然,月尚有阴晴圆缺,何况人呼?既有旺夫命,又增福寿,自然不易受孕,子嗣难得了。”
李鹤桢紧张的神情忽然舒展,笑笑道:“我当是什么大事呢,只是子嗣难得,无碍。”文姝不易生孩子,那便让别人生了报给她养就是了,况且,她是个妾室,便是得了孩子,要想孩子日后尊贵,也不能记在她的名下,有没有的,无关痛痒。
“道友这般豁达,才是好修行呢。”一行道长笑着称赞,又夸他得天命人,必有大运,李鹤桢心底阴郁全散,看这老道也越发顺延。
前头有小子来报吉时,二人才不紧不慢,往前厅去。
文姝回了青山院,打发走跟前伺候的众人,才敢展开那封书信,信上种种不论,信尾清晰落有二皇子的私印。这是一封二皇子勾结李鹤桢以天玑营起兵,逼宫夺位的凭证。她不敢多留,当即就夹在了自己随手看的一本游记里,叫了管事婆子一道,去李鹤桢书房替换闲书。
再说大太太这里,外头法会做了一日,大太太躺在床上也熬了一日,宾客皆已散去,张姨娘实在看不过去,求了侯爷,让一行道长给大太太也驱一驱邪祟。
一行道长却笑着推脱:“贫道明日还要进宫面圣,实在难分精力出来,不过……”他话音一转,“贫道或是能先去看看尊夫人的症状,再论治愈之法。”
辛二作陪,一行道长与永安侯府众人一起到大太太院子里,以观病容。
“可有法子?”忙碌一日,辛二急着家去,本家主人还没开口,他便催促起来。
“简单,不必贫道施法,只需夫人的亲生子女,便能驱邪,除了这奸祟。”辛二大喜,又催他快快把方法交给李鹤桢,也不管李鹤桢学没学会,就拖着老道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