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行十九卷(430)
阿达加迦是在自身魔力维持完全不变的前提下,身体却成长了。
“如果说科学就是身体,灵魂就是魔法,它们在你身上却既没有任何规律可寻,也没有任何奇迹可言,根本不像是一个整体,更像是毫不相干的二者。这本身就已经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等到科特拉维短暂地停下来,阿达加迦才叹着气,以一种极力避免的麻烦就在眼前,这才不得不去面对的态度开口说:“或许,只是我的天赋太弱了,所以魔力才会提前停止增长。老师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吗?”
“魔力只有在外表正式成年时才会彻底停止增长,维持在一个恒定的数值,直到魔减症来临。而你的外表显然没有到成年期。这远不是可以用弱、没有天赋或者不是纯血来界定的东西。所以,只有一个可能——你跟帝坎贝尔一样也是特例。”
科特拉维停顿片刻,又继续道:“或者说,你是一个过于特殊的样本,是连我都仿造不出来的样本。”
“不。”
接着他否定了自己的话。
“你的魔力其实就像是只存在于人类照片或是精灵长笺里——它们被定格了。”
科特拉维始终维持着优雅的说话方式,不像是一个刚才语无伦次的质问过无数问题的家伙,也不像是一个试图毁灭西乌斯城的叛徒,是阿达加迦再熟悉不过的优雅。
“帝坎贝尔和你,就像是某种‘存在’的分界,一个总在以让我吃惊的速度成长,另一个却恒久不变。”
“我只是……”阿达加迦再度尝试编造谎言。
“都已经这种时候了,你为什么还要撒谎?”
科特拉维将关于阿达加迦的一切都串联在了一起。至少他是如此认为的。
“你是不是‘银炽之风’的学生?”
阿达加迦出奇平静地摇头打断:“不是。”
即便他亲口说出答案,也不会有谁相信。
“看来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那些秘密。”科特拉维优雅地疑惑着,“你到底藏着什么?在这种情形下,在我把一切都告诉你的情况下,你却还是不愿意说?”
阿达加迦沉默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一次,两次,三次。
拒绝意味明显。
他承认了还隐瞒着秘密,可他依旧不愿意说出来。
“老师也有很多事没有说出来。”他说。
“例如?”科特拉维问。
“老师的同伴都有谁?”阿达加迦问。
“知道了又能怎样?”
“他们现在在哪里?”
“就算知道也没用。”
“圣书在谁手里?”
“你已经来不及阻止他们了。”
“现在阻止他们还来得及。”
阿达加迦坚定地说。
“相信我,科特拉维老师,只要你愿意告诉我,我就能阻止他们。只要拿回圣书,西乌斯也会恢复原状,一切都会像没发生过……”
“可我不希望什么都没发生。”科特拉维打断了他,“懂吗?听话。别妨碍我,也别阻止我。”
他用哄骗小孩子的口吻对阿达加迦说,透露出一种诡异的陌生感。后者也是同样。
“科特拉维老师,这是你跟塞尔之间的恩怨。我不在乎你如何对待他,我永远都会站在你那一边。我可以帮你对付他、对付任何曾经伤害过你的同胞,只要是为了你,我可以与任何同胞为敌,也愿意帮你夺回你所失去的一切,无论是你的圣书还是名声。”
阿达加迦异常平静地陈述着过于偏激的词句,仿佛在自己没有保证过任何可怕的事情,而他的确也打算遵守诺言。这让科特拉维莫名感到了一种犹如敬畏般的战栗。只是,这也非常短暂。他们都不是容易被语言动摇的类型。
“可是,你不应该波及西乌斯……”
科特拉维打断了他。
“你只是看起来明白了这件事,并不知道……”
“我知道。”
阿达加迦以那种过于平和的语气也打断了对方。
“老师不止憎恨西乌斯,还憎恨纯血、憎恨族群中的一切。”
“你知道?你居然知道。”科特拉维的确憎恨。
他厌恶着自己和同族这种战斗工具般的生活,他厌恶着不停的通过繁衍实验室进行着的纯血繁衍,他厌恶着没有情感、没有历史也没有传统的现状,就连评级定阶制度、圣书战以及其他所有的一切,他都无与伦比地厌恶着。
无论是糟糕的、关于自身纯血显露太晚的事实,还是被诺迪家族遗弃的事实,甚至是自己在途中错误的选择了塞尔,数十年都执迷不悟的献出自己的情感,以至于扩散到整个族群的、出于对纯血以及其他一切的憎恶。
“怎么?你想代表‘三战灵’对我施以什么惩罚?用跃阶战法?就像对待德隆纳那样?”科特拉维问,“可是,就像你所说的,如果把伟大的西乌斯城主排除在外的话,我根本没有伤害过谁,我跟塞尔完全可以算作是私斗,我既没有波及到其他同胞的性命,也没有做任何违反公约的事。我始终尊重公约,也信仰‘三战灵’,我从来没有违反过公约,甚至就连违反的念头都没有。所以,你要用什么理由来惩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