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行十九卷(683)
如果他的确跟自己的同族不一样,那他到底是什么?可他并不觉得自己跟大家有什么不一样,但实际上光是寿命这一项就已经足够特异,而这些又肯定不是“独一风系”的特征,因为科特身上并没有出现过。
对自身的疑虑、不得而复的仇恨、对魔减症的憎恶、魔力流失和信任的同伴的死所带来的多重绝望,逐渐而彻底地击垮了他,让他又回到了当年科特死后的、糟糕的自我封闭中。
那种状态下的他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包袱。
但以海恩和海蒂为首的诺迪家族的新一代核心成员,并没有怨恨他,甚至依旧站在他这一边,竭尽所能的保护着他。
至少,刚开始的时候,他们的确如此。
“海蒂和海恩一度对我非常耐心。”阿达加迦道,“尤其是海蒂。她不止从来没有怪过我把她害成那样,她的想法本身就比海恩要纯粹得多,只是希望我能好起来,能恢复成她刚加入家族的时候见到的那个几乎不可战胜的‘银炽之风’。”
海恩的想法更趋向于利益本身。
“但他的确会在我被噩梦缠身的时候守着我,尽管后来我意识到他不完全出于完全的好意才这么做,只是在想利用我曾经的名声,或者说是以后可能重新缔造的不可超越的名声,把诺迪家族推向更高的巅峰位置。”
因为无论是他的寿命还是未衰老的状态都是前所未见的特例,海恩没有愚蠢到注意不到这一点。
“曾经暗中嘲笑过海斯和齐图家族已经堕落的我,亲历了诺迪家族从内部开始腐朽的过程。但我依旧无法否认他们的初衷和照顾。”
哪怕因为他易怒和暴戾随着时间日渐严重,他们也没有放弃他的打算。
“但我同时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而且忘了很久很久……”
他说到这里,用力抱住了自己的脑袋,揪紧了自己的头发。
“我不该忘的。”他说,“只有这件事情,我不应该忘记。哪怕一秒也不行。原本只要我还活着,我就该竭尽所能的庇护他们。但我没有。我甚至还……我是个混蛋,我……”
“等等,”帝坎贝尔及时打断了对方意味不明的自我谴责,握住了他的双手腕,阻止他糟糕的自我惩罚行径,道,“重新说。这次尽可能说慢一些。”
他问:“你到底忘了什么事?”
“非常重要的事,我完全忘记了。”阿达加迦恍惚了一下才以一种近乎一字一顿的方式说,“直到我听说一个消息,就在我被驱逐前不久,也是因为这个,我才会……”
帝坎贝尔如有所感地问:“失控?”
答案是肯定的。
阿达加迦缓慢地点了点头,说:“我根本不该,也不能忘记……”
时隔数久之后,等到阿克凯德再度收到有关于科特家族的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他最糟糕的时期,而且还是一个过于糟糕的噩耗。
他在“大城主”时期对待科特家族态度,无疑给他们已经带来了远比他所能想象的要大得多的糟糕后果。
科特家族在整个族群内遭到了史无前例的排挤,开始只是永远失去了西乌斯的首座还被迫离开西乌斯,后来就连其他几座城都开始排挤他们,让他们只能被迫在六座城之间迁徙。
这种极端不稳定环境,长时间没有任何缓和或改变的可能,让家族内很多未到成年期的孩子不堪重负,也让很多家族成员决定离开科特家族,转而加入其他家族。
在科特家族衰落的时候,海克鲁还出现了以诺迪为首的家族竞争所带来掀起的“新兴家族狂潮”——都是那些慕名而来,却无法加入三大家族的纯血们所自发建立的崭新家族。
这无以计数的家族,正是需要新鲜血液的时候,当然会不吝接受。
发展到后来,就连中央城堡都在削减实力趋于低谷的科特家族的任务报酬。而科特家族则一直误以为这一切都是那位“大城主”提前授意的,但阿克凯德那时候已经是艾克凯达亚了,其实什么都没做。
但从一开始就留下的错误加上后来的遗忘,无疑就注定会促成这个糟糕的结果了。
“……他们长期居无定所的在各个要塞之间来回,只能接最次的任务、拿最低的报酬。”阿达加迦艰难地说,“随着成员逐年飞速的减少,只剩下零星几位核心成员在苦苦维持了。”
这其中就包括科特加迦的直系基因后代。
“几乎没有任何生存资源的他们,最后沦落到暗系的隐城主手下,接取二次佣兵任务来获取更加低廉的报酬。”
只是当时他的还不知道究竟有多低廉,直到他也沦落到去接取二次转包任务,才知道不止报酬低廉,危险度也要比中央城堡统一下发的高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