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陆离。

这回妫夬认出来了。

这是他的陆离。

两人面面相觑许久，陆离脸色很是不好地收回了手，默默挪到了床尾坐着。妫夬不敢同他说话，只能小心翼翼地用余光注视着他，双手几乎快将衣裙抓烂。

不知过了多久。

“元宵还在外面等我，”陆离垂下眼避开他的目光，终是率先开了口，忍着心口隐隐作痛的感觉轻声道：“速战速决吧。”

“……”妫夬静默许久，声音平静：“好。”

“……”

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两人终于有了机会好好说话，陆离抿了抿唇，忍了又忍，许久后到底是没忍住，转头看向他，质问道：“为什么拿走我的记忆？”

妫夬怔了怔，片刻后忽地躲过陆离的视线，闷声道：“我怕你……”

后面那个字不言而喻。

“那你说、”陆离无意识地攥紧自己的衣角，小声问道：“为什么后面又要来救我？”

两人的脑袋越垂越低，几乎像极了夫妻对拜。意识到这点的妫夬猛地将头抬起，和陆离对视许久，将自己的衣袖抓了又抓，表情犹豫又隐忍。陆离等待片刻，见他没反应，有些失落，刚准备拂袖离去，却在下一秒猛地被他拽入了怀中。

“因为我……”

“我、我……”

妫夬喉头一动，终于闭了闭眼，在泪水滴落在陆离脖颈的前一秒深情地说出了那句话：

“我要晕了。”

陆离：“……？”

妫夬两眼一翻，赶在晕过去之前恨恨地给了这具不争气的身体一巴掌。

*

再醒来时已然到了夜晚。

殿中不知何时燃起了烛火，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陆离坐在桌前不断翻动着书页，小脸皱着好似碰到了什么难题。

妫夬很想同他说话，可又不大想在此时去打扰他。

手指又紧紧攥紧了衣角，妫夬抿了抿唇，有些黯然地垂下双眸，想。

陆离肯定讨厌死他了。

……算了。

思绪像是脱了缰的野马，不断向前延伸着最坏的结局。妫夬这边钻在被窝里都哭嗷嗷地咬着衣角想着自己肯定可能会被陆离杀死千万次了，结果陆离却只是熄了烛火若无其事地掀开被窝上了榻，让他往里再挪挪。

妫夬心如死灰，面色发白。

都已经到要彻底忽略他的地步了吗。

难道他和陆离真的已经到了彻底无法挽回的地步……

妫夬又开始胡思乱想，哭嗷嗷叼着发丝在脑中脑补了数十本虐心话本。

直到陆离平稳的呼吸声在耳畔响起。

还往他脖颈处蹭了蹭。

温热的鼻息铺洒在后脖颈。

妫夬眼眸一颤，彻底僵在了原处。

……不再敢动弹。

第六十二章

维持着这个姿势许久，直到手臂发了麻，妫夬才微微动动指尖，默不作声地同陆离拉开了距离。

而后自嘲一笑。

陆离那么讨厌他，明天早上起来若是看到他和他挨得这么近，肯定会生气的。

他怕再惹陆离生气，更怕陆离因为他而再次寻死。

黑夜之中，他背对着陆离，默不作声地淌着泪水，肩膀一抽一抽的。

……然后给陆离抽醒了。

衣角摩挲着手背，带来阵阵痒意。

陆离缓缓睁开双眼，神色复杂。

许久后忍无可忍给了妫夬一脚。

而后似乎是被自己如此失礼的行为惊到了，他瞳孔一缩，又抿抿唇，心虚地闭上了双眼。

装睡。

那一脚踹的猝不及防，妫夬的坏情绪全被这一脚踹没了。思绪凝滞半晌，他迟疑地转过身去，惊疑不定地看着陆离的脸，想。

陆离踹他了？

黑夜之中，陆离的眼睫微微颤动着，唇都快绷成一条直线了，但怕被妫夬发现自己的小人行径，不管他怎么看自己，都硬是忍着没睁眼。

直到妫夬的鼻息铺洒在额头。

陆离心头大骇。

思绪瞬间乱作一团糟，陆离蹙紧眉头胡思乱想着，难不成妫夬是要亲他吗？如果他要亲他的话他是不是应该先矜持地拒绝一下毕竟他还没打算那么轻易地原谅他，可是他们那么久没见了他如果真的真的很想亲他的话他也不是不可以……

“你装睡做什么？”

陆离：“……”

心声瞬间被收回，陆离心如死灰地睁开双眼，面无表情地看着妫夬，想自己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原谅妫夬了。

两人面面相觑许久，妫夬被他看得有些发怵，下意识问道：“你踹我？”

问完他就后悔了。

他又把所有罪名都往陆离身上揽。

妫夬在心里给了自己两巴掌，唾骂着自己。陆离是那种人吗？即使殿里只有他和陆离在，陆离也绝对不会踹他。找不到其余的罪魁祸首又怎么样，说不定是他出神的时候自己踹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