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虫族新娘的宿命[星际](136)
一片暖意侵蚀脸颊。被血惊动的眼珠向上转动,看见殷红的细流正在沿着手背蔓延。再往上,手指缝里,是手拿利器和她对峙的火条麻的双眼。
奥黛尔已经不能在全身进行的疼痛之上再感受到其他痛意,现在她只是惊讶地“嗯”了一声,手指并不灵活地去抓挠那根植根于掌中的细细翼梭,在缓缓散开的血污中惊讶地瞪着上方。
“叫啊。”
他把翼梭又往下压了一点,伤口被搅动,崩裂的声音让他纵声大笑:
“曾经你还挺有意思的。你会感觉到我在欺负你,你也会求饶,对吧?现在呢?奥黛尔,看我,看我。你为什么不求我放过你?”
尖头又接近了几分,在她的眼球上留下可怕的一丝尖利阴影。
手掌伤口里的骨骼和翼梭的倒钩摩擦,像身体里传来的哀鸣。
嘎吱。嘎吱。
奥黛尔眼前被点点黑红色污染,被刺穿,被腐蚀的嘎吱嘎吱声和笑声竟然奇妙的和谐。她在笑吗?她在哭吗?在求饶吗?
不,我没有求饶过。
从来没有过。
危险还在降临。绿色的眼睛漂浮在血污之外凝视着她,变幻出很多影子。有毒的液体,药草燃烧的烟雾,开始腐烂膨胀的尸体,咧开的嘴角,要钻入她的脑内吸取她的骨髓的笑声……
她肚子咕噜一响。
有一个影子从记忆里飘出来,吹散她眼前黏着的血色,让她看清楚眼前的火条麻的每一处细节——
他只不过是个身体膨胀,无力的毛虫罢了。
指甲在掌中异物上挠出尖锐的摩擦声。手指毫不犹豫合拢,将蕴含了丝线的透明细管捏爆成渣,每一片插入皮肤的碎片都折射出她被染红的眼睛。
她举起双手死死掐住火条麻,跪坐在他软绵绵的身体上,沾满丝线的手指顺着伤口撕开那层绚丽的外皮。
火条麻还在因为大笑而全身颤抖,两人像是玩游戏的亲密好友互相搂抱,她能感到他的腹部的卵鞘滑动,而他毫不介意地敞开怀抱:
“来啊,我不怕死。但是你敢吗?”
奥黛尔抬手,手掌上还插着断裂的半截翼梭。未凝固的血顺着碎玻璃滴落,落在毛虫的体表上,毫无痕迹。
“做啊。现在就动手啊。”
他轻声道:
“杀了我!”
她用力将翼梭捅入火条麻的眼睛里,感觉到阻力消失,液体浸润手心带来冰凉麻木感后更加深入地捅进去,让眼球成为自己手中一摊绵软稀烂的泥浆。
灼烧,跳动的血管得以平息,在另一具捣烂的身体里获得重生。
毛虫的笑声和无意识挣扎好像都被她握在手中,随时可以抽丝剥茧,重组成为一个杂乱无章的记忆节点。
对,这段她看不懂的思维是来源于火条麻的。
地板在消失,光线也在裂解,她满手血迹,被空气里交汇的细微线索吸引,站起来,转过身去,看见了其他毛虫……
不,现在她还不想面对现实。
奥黛尔举起湿润的红色手掌覆盖了自己的眼睛,向后跌入正在旋转,尖叫的火条麻的记忆之中。
第91章
“黑菌病,黑菌病新出现地点……”
呼喊声顺着风吹来,但是吹不散室内淤积的灰尘和霉菌味。
机器转轮旋转的凄惨吱嘎声催促着奥黛尔起身,逃出这个密不透风的密闭空间。
她看看自己的手掌:完好无损。
不,不不,这不是现实。火条麻的笑声并不在她的耳中。现在她只是像刚刚出水似的,耳边还留有现实的嗡嗡杂音。
她试着跨出一步。和眼前的场景产生了分离。
另一个身穿黑袍的火条麻撞开房门,逃了出去,将她留在原地。
“喂,喂,火条麻,你的纺织任务还没完成——”
他回头,露出一张并不阴沉,只能说是稚嫩的脸:
“够了。我宁愿上街去和那些卫兵混也不想纺织。”
屋子里的人又和他争辩几句,总之是讲那些卫兵有多么不堪。
奥黛尔盯着这张陌生又熟悉,还未经过种种感情纠缠过的脸,感到了一丝异样。
毫无疑问,如果有机会,她会杀掉现实中的火条麻,或许吃了他。或许不。
但是这个记忆里的……他?
显然她和记忆里的火条麻没有任何恩怨,也谈不上有什么感情。那她为什么要来这里?
疑问总是一个接着一个。
透过火条麻,她看见了外面的街道,和高处的漂浮建筑物,和更高处的天空上的那条闪烁星河。
这显然才是她来的目的。
她从未见过那么多颜色和种类的蝴蝶卫兵同时飞行,产生飓风的场景,也没见过那座漂浮在空中的乳白色圆盘建筑。但是现在,就在她眼前,仿佛触手可及的地方,如同夏季暴雨的蝴蝶卫兵正在自己的城市上盘旋,用光芒闪烁的翅膀组成花毯簇拥般的盛景。深色的夜空下,只有那座仿佛来自天空的建筑物享受着蝴蝶们的膜拜,将大量莹白灯光洒下地面,让夜晚几乎燃烧成为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