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虫族新娘的宿命[星际](71)
诺曼抬手整理着自己的斗篷兜帽,身穿的蝉翼长袍露出一个边角:“除非同情心能在哪个美丽的乌托邦里兑成钱。”
他俩踏雪而行,背影融入雪景,逐渐成为纷纷飘落的雪花的一部分。
不久后,天际坠下来一只燃烧的巴比龙,它在青蓝色天际划出一道弧线,最终在山腰处打起一朵冰雪之花。有了这朵花做引子,冰川逐步出现裂纹。不只是巴比龙坠落的地方,而是从上到下,长期积攒的地下暗流般的裂纹同时被催生出来,造成了整座雪山在呼啸中崩塌。雪地里像忽然多出一条磅礴河流,大大小小的冰块在滚动崩塌过程中散碎成沉重的雨和雪,铺陈到她脚边才慢慢止息。
奥黛尔旁观着巴比龙和雪一起燃烧,漫天冰雨坠落,感觉自己在等待某个人。某个注定会出现在她的梦里的人。
这时,诺曼穿过雨幕,来到了她的身边。
她的目光不由得转向他,看着他站在雨中,身体却没有一块水痕,蒙眼丝带依然飒飒飘舞。
他好像知道她的存在。
就像有一双眼睛在暗中注视着她一样。她能察觉到这束目光。
诺曼停下来,对她招手。
“嘿。”
他甚至还在笑:
“想不到我们会在这遇见。你要去哪?”
这问题毫无意义,奥黛尔既决定不了自己什么时候能醒,也决定不了去哪个方向。
她因此十分恼怒:
“这是巴比龙的梦。你是不能和我说话的。因为……因为现实里你不在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恰恰相反。因为这是梦,所以我才能和你说话。”
他听起来比平时耐心:
“我走了很远的路才来到这里,而且我可不能久待。在我消失之前你应该有个大致方向。难道你想一直待在梦里吗?”
奥黛尔愤愤道:
“我尽力试过了。这里很危险。我没有办法了,也没有其他路可以走了。除非你帮我。”
她的愤怒果然只换来了诺曼的嘲笑。
他踢着脚下雪花,用脚尖在雪地里画出一个简陋的图案。
“你不用走。用飞行也可以。”
他指向了山腰处,被蝴蝶卫兵包围的巴比龙残骸。
那些蝴蝶卫兵在尘封的记忆里叫道:
“以纽曼上尉的巴比龙坠毁了……先保护中央系统……军事基地的人在哪……支援支援——我们需要支援!”
巴比龙周围的时间像被搅动的流水,一层一层向外快速流逝。冰层偷偷爬上它的外壳和翅膀,蝴蝶卫兵来了又走,最终一只都没剩下。
新的雪花开始为它砌上冰雪外壳。和低温的反复斗争因为云雾季节而终止。其他巴比龙抛弃了这个同伴,启程远离山脉,用脚爪开始一场向着平原的艰苦远征。一切喧嚣都被风雪抹去,剩下这只巴比龙在高山深处等候。
“接手了奴隶贩卖生意的贵族就这样放弃了巴比龙。我说的不是这只,是所有。”
诺曼的手捂住了她的眼睛,让她凝神听着:
“巴比龙需要用准入证开启花粉循环系统才能飞行。土脉星的蜜仓资源根本无力承担这么多昂贵的机器。所以在云雾季来临时,这些机器就成了只能爬行的垃圾。不过……除非有极其特例的情况。蝴蝶携带的燃料几乎适用于巴比龙的循环系统。而被寄生蜂改造过后的中央系统能帮你捉蝴蝶。”
手指张开,奥黛尔从他指缝里窥见巴比龙内部那残缺的系统。
虽然体表已经因为历史陈旧不堪,但只要给中央系统提供了恰当的养分,它就能像记忆中那样乘风起飞。
这是巴比龙召唤她的原因。
“所以……”
她回想起了巴比龙驾驭气流的微小动作要领:“我只需要,开启巴比龙的钥匙。”
跟着她的声音,诺曼的手轻轻滑下来,手心里是一枚金色的,有巴比龙翅膀和鱼鳍的钥匙。
“多巧啊。”
他的脸庞被钥匙的闪光照耀:
“我们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却驾驶着同一只巴比龙。”
像之前那样,她知道自己的时间所剩不多,诺曼很快就会跟着她的梦境一起消逝在眼前。
说不定梦醒之后,她连这些记忆都会失去。
“诺曼。”
她只抓住了记忆中的某句话,因此问道:
“你说你讨厌孕母。也包括我吗?”
这问题只是她对诺曼那种喜怒无常的脾气的另一种推测。就像学习语言,熟悉新事物一样,她总是想为自己发明出一套安全的规则和路线,而缺少了前置条件就无法避开某一条路上必然的风险。
她猜自己仍然把诺曼当成逃离一切的钥匙。这就是她会在梦里反复遇到他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