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
有什么东西直接从祈长夜的衣袋里蹿了出来,一下子压住谢荇后半句的尾音。
祈长夜垂眸,接住他的小龙。
谢荇坐直了身体:“什么东西。”
他漆黑的眼睛映出一只丑陋而渺小的怪物,正用两只畸形的变异爪子,抓住祈长夜手指,苔藓一样黏在他身上,撕都撕不下来。
祈长夜看着黏糊糊抱着自己蹭蹭的小祈霁,从那双大大的龙瞳里,读出了气呼呼的情绪。
还有,几分不安。
“认识一下,”他抱起小龙,“这是祈霁。”
“……”
有那么几秒,谢荇的表情难以言喻,似乎根本无法理解。
但很快,他不知想到什么,反而微微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
谢荇满面春风。
“你还在意以前我和你说的……”
祈长夜根本没理会他说了什么,发现小祈霁阴森森地抬着爪子,似乎很想挠人,安抚地顺着它的脑袋一路摸到脊背。
小祈霁顿时不气呼呼了,缠在他的指间,很委屈似的,发出低低的“呜呜”声。
祈长夜不知道这只小龙怎么了,但看得出来,它不喜欢这里。
“不管你想做什么。”他直视谢荇,“别碰这里的人。”
“——看来动了他们,也会得到和布林诺那个蠢货一样的下场。”
阴沉的声音沿着楼梯传来,一位老者缓步而上,一双灰色眼眸像黑暗里啄食的鹰。
他盯着祈长夜,缓缓开口:“三年不见,祈队风采依旧。”
祈长夜语气不变:“你更老了。”
老者一噎。
谢荇:“不是让你们出去吗。”
“少家主,您的安危比整座芙洛城还重要。”老者恭敬行礼,“要是您出事,家主大人,还有您舅舅,都会杀了我的。”
“有祈队在,我不会有事。”
谢荇对祈长夜勾起嘴角,发现后者并没有看他,而是在一下下抚摸掌心里那只丑陋的生物。
他的目光停留得久了,一双浅金色的龙瞳竖起,冰冷地凝视他。
老者上前一步:“祈队,您应该也很感兴趣,我们为何而来。”
祈长夜:“不感兴趣。”
“……不久前,这座下城所管辖的深渊,出现了辐射至所有深渊的恐怖地震。”
“恰好,你们刚从深渊探测出帝龙血脉,又被戳破是个谎言。”
“恕我直言,恐怕从一开始你们就是错的,真正的帝龙,还在深渊之下。那场地震,就是证明。”
小祈霁:“?”
祈长夜与它对上视线。
“如果能找到帝龙,交由祈队抚养,也不是不行。”
老者扫了眼祈长夜掌心里的怪物。
“所以,祈队何必眷顾这种丑陋的废物?”
祈长夜:“你再说一遍。”
“对不起,是我失言。”老者飞快改口。
小祈霁轻轻摇了摇祈长夜手指,发出小小的“嗷嗷”。
不喜欢他们。
想回家。
祈长夜转身,毫不停留地向楼下走去。
“我可以去找你吗?”
谢荇快走几步,追上他的背影。
“这些年,我一直没有忘记以前的事情……直到现在,我还会做经常噩梦……”
祈长夜:“那就去看医生。”
谢荇:“……”
“以前……孤儿院里,只有哥陪着我。”
他微微低下了头,
“如果没有哥,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我不会打扰你现在的生活,至少,给我一个能偶尔找到你的方式,可以吗?”
祈长夜脚步微停。
小祈霁垂下脑袋,依恋地贴上他的手背,一下一下磨蹭。
祈长夜回头,报出一串数字。
谢荇:“听着不太像私人通讯码。”
“紧急救援电话。”祈长夜说,“没事别打。”
“……”
一楼,安德森蹲在墙角,看着那位清隽高挑的年轻男子从二楼的昏暗中一步步走下,淡漠的眼眸,沉入晦暗的光影里。
“治疗推迟。”祈长夜说,“医生,回去休息吧。”
安德森:“那你呢,你怎么办?”
祈长夜平静地说:“我的休假结束了。”
——
细碎的雨珠打湿窗户,小祈霁抱着一颗没有拆开的糖,脑袋搁在桌上,一动不动。
它在看身边的人。
祈长夜的目光落在窗外,望着蒙蒙雨幕,清冷的眉眼,染上几分恹色。
旧人,旧事,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厌恶,而是一种难言的疲惫。
就像深渊经年不散的寒意,雨夜阴冷潮湿的水汽,裹挟于身,无法挣脱。
手腕贴上一份小小的柔软,祈长夜垂眼,他的小龙黏黏地依偎着他,举起一颗糖。
拆不开,帮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