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当家(5)
眼下便是一次机会。
我自己亲手制造出来的,机会。
第7章
使臣消息再灵通,也拗不过掣肘在他人地盘上。
这个消息,是我花了一片金叶子,让路边的乞儿替我传到使臣耳朵里的。
无论我过去是否畏缩胆小、怯懦自卑,现下我终得站出来。
为我双亲、为我江家上下无数条生命。
使臣终于将全部目光落在我脸上。
更准确来说,是落在我脸上的疤上。
他无声地咧嘴,笑得极其残忍,纵然不发一言,也让在场众人皆心照不宣。
我心中有什么地方坍陷了下去,又仿佛有什么东西破壳而出。
我发现我在笑,甚至连声音都带上了一丝愉快:「敢下一场吗?」
赤裸裸的宣战。
长公主忙不迭让人准备棋局。
使臣无声的笑慢慢变为实体,化成几声阴恻恻的冷笑。
他看了眼长公主,又看了眼我。
在他轻蔑的目光中,赌约即刻立下。
如若我赢了这场,那潘国人便从此次宴会离开。
如若我输了,那便是万劫不复、死无葬身之地。
潘国人不必动手,长公主也不会留我全尸。
迁怒是上位者的特权,他们的情绪似乎须得用下等人的血,方可熄灭。
可我不是下等人。
我与那使臣盘坐于棋面两端。
我捏着有些冰凉的棋子,似乎捏着我江家所有人的命数。
包括我自己。
而长公主纵然翘首以盼,神色却比方才自在得多。
毕竟最多不过再死一个我。
我因貌丑,不喜交际,久居内宅,曾闲来无事翻看潘国棋谱,对潘国人的棋风有一二研究。
但也只是一二。
我突然就想起那日秦羡问我:「你有几成把握?」
我是怎么回答来着?
哦,我说:「十成。」
只是这十成里掺杂着多少水分,连我自己都不得而知。
我只知道,我需要这个机会,这个抛头露脸得权贵青睐的机会。
这样我才有飘渺希望,能保我双亲无虞。
那边使臣棋风强劲,步步为攻。
我这边节节败退,所有气力用在防守。
围观的众人皆无声摇头叹气,有些人的脸上还带上了幸灾乐祸,当是在暗自嘲讽我这不自量力的强出头。
只有罗知棠的掌心附在我的肩上,里面的温热似乎透过轻薄的布料,融入我的肌肤。
我抬眼看向她,只见她满脸的忧愁。
她在真心诚意地,为我担心。
使臣又下了一棋,嘴角勾起,得意洋洋。
满盘棋局,他方呈势不可挡的攻城之势,而我方却枯败如无力回天。
使臣看向我,只是很可惜,入他眼帘的我没有一丝颓败与紧张。
我朝着他,像他方才那般,无声地笑得张狂。
在此刻,没有性别,没有容貌,没有权利,没有门第,没有国别。
只有我,和我运筹帷幄的一切。
要说四平八稳地下一场,我的赢面是未知的,毕竟对手水平不详,此乃第一次交锋。
方才他的种种表现,都淋漓尽致地诠释着「傲慢」这两个字。
而傲慢的人,必将低估他人、高估自己。
这样的人,也就不可避免地轻敌。
而我要的,就是他的轻敌。
在使臣惊诧的眼神下,我手执一棋,缓缓落下。
我看见他的瞳孔在一瞬间缩到极致。
一子落,局面骤然反转。
围观有懂棋的人不由得惊呼,终于看出了些许门道。
我意料之中拿下这场棋局。
使臣脸上郁色加深,但也算是信守诺言,一挥手便带走所有潘国人。
长公主则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众目睽睽之下,我也只是低下眼眸,朝着她福了福身子。
长公主自然也无心继续这场宴会,在人走得差不多之后,她的贴身婢女悄悄带着我,入了内院。
长公主倚在贵妃榻,斜眼看着我,轻慢地开口:「今日你做得很好,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她像在打发摇尾的狗。
而我却在她的散漫中跪下:「小女举家身陷囹圄,还望长公主出手相救。」
长公主终于直起些许身子,她想了很久,才恍然大悟一般「噢」了一声:「你姓江?」
「小女江采。」
长公主又躺了回去:「这事啊,本宫帮不了你。」
预料之中的答案。
而我只是说:「倘若小女,能帮长公主保住端宁郡主呢?」
长公主正了正脸色,这次终于将目光尽数放在我身上。
我就如同一件待价而沽的物什,供她打量。
「本宫都烦心的事儿,就你?」
我目光一瞬也没有移开。
良久,长公主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