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消(114)
她衣薄得不像话,纤指冷沁得仿佛要结冰。
他们相视,却少了昨日的柔情。
万俟重声音极其沉淀:“你想听什么解释。”
这档册皆是真的。
自从有她后,他许久没有打开。
还能怎么解释。
档册放在夹层,尤为隐秘。
他更想知道她是怎么发现,并且找到。
容珞陷入深深思绪中,喃喃道:“先帝予我的宠爱是假的,我本该有父兄,有娘亲,家破人亡是他一手促成,我却还敬仰他。”
万俟重把档册收起,不再容她看了。
他就应该把这些都烧了。
万俟重道:“先帝已逝,往事不可追,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你不要为此忧思伤身,不要在想下去。”
容珞心悸得厉害,怔怔看着眼前的男人,“殿下瞒着我,是不是我不该知道,可是……殿下好可怕。”
万俟重顿住。
深黑的眼眸随之沉黯。
容珞透出一丝慌乱:“无论我做什么、去哪里,都被你窥见,是不是从一开始殿下就在筹谋如何困住我,除夕那晚……”
“不是。”
万俟重打断她,“那晚是你送上来。”
纵使他望眼欲穿,千想万想。
都未曾动过伤她的念头。
他算到平阳侯不敢动她分毫,却未算到她酒里有欢宜散。
就这般突如其来,没有一丝征兆。
她藏进碎玉轩,漆暗不见五指,是她先吻上来,是她要了他。
若不是他认出她,又怎容她如此放肆把手伸进他的衣里。
万俟重俯身欲把容珞从冰冷的地板上抱起来,她则推住他的胸膛,不给他靠近。
容珞道:“那晚是意外,可之前那些呢,从十二岁起调查我一件件都记录在册,甚至私密之事都不放过。”
万俟重面色冷淡,言语却充满着占有欲:“怨我也好,恨我也好,珞儿都只能在我的视线里,我需要知道你的一切,包括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容珞呼吸微屏,感到一丝窒息。
泪珠滚落:“我不要。”
在她生命里重要的两个男人,忽然都变得陌生和可怕,到底什么是真的。
容珞只想回避他,一下子后退撞到后面的书柜,柜架上的书本放得边缘,瞬间掉落于地,发出啪嗒的猛响——
本就神经紧绷的她惊得发抖,慌忙蜷缩起来,却再不愿往他怀里躲。
万俟重瞥了一眼散落的书。
她的抵触使得他气息越发沉凝,有不悦也有失落,耐下情绪:“可有撞疼?”
容珞扭头与他僵持着。
良久没有接话。
万俟重逼近过来,似铁般的手臂把她揽过来,彼此的体温才相贴。
比起她满身的冰凉,他温暖得多。
容珞会不由自主的产生依恋,可下一刻清醒过来,气恼道:“我讨厌你!”
万俟重只顾拥着她,认真道:“身子凉成这样,莫染风寒才是。”
容珞挣扎着,“不要你管!”
奈何与他身形差距过大,没把他推开,反倒被他搂过腿弯一下子抱起来。
她又怕摔下来,又不要他抱。
用手捶打太子:“放我下来,不要你管。”
可男人就跟不知疼痛似的,不管不顾地把她抱回里屋的床榻,一落榻容珞就要蹬开他,被他提前预判紧按双腿。
随之而来的是浓云密布般的威压,逼得容珞不敢再动,怯生生地望着他。
男人的眉眼蕴起一丝愠怒。
口吻强硬:“我不止要管着你,从今往后没有我的允许,你哪也不能去!”
容珞垂眸落泪,泪停不下来。
他是在凶她吗,凭什么凶她,凭什么生怒。
还是要圈禁她?
可她是个人,不是他笼子里的雀儿。
容珞没和他争辩,只觉得伤心难过,有太子殿下在,她是不是再也没机会和家人相聚,再也见不到母亲。
万俟重看着容珞哭得渐渐红肿的眼,意识到自己言重,用刚才的手帕擦她的泪眼,“珞儿别哭,哭多伤眼。”
容珞不理他。
把手帕抢过来自己擦。
万俟重既无奈又心疼,她那么小那么柔,他怎舍得伤她,软下话语:“我管着你也护着你,不让你知道,是不舍你与我置气伤心。”
容珞轻轻抽鼻,看了看他。
心乱如麻,一时情绪无法冷静,更无法接受他瞒着的那些事。
她鼻尖酸意,停了停。
才低声道:“我…我不想看到你。”
万俟重停顿久久,到最后只好起身离开。
行到书斋门外,照莹和翠宝正在守着,便命二人进去哄哄。
照莹翠宝是自小跟着容珞长大的宫女,总比他这个男人懂得哄她。
万俟重走后,里屋清净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