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消(117)
李德沛把明黄的帐帘垂落,出了门口吩咐底下去端来一醒酒汤。
待太监皆退下,端汤来的宫女生得秀丽,见她是太子妃寝宫里的人,李德沛思忖片许,放她端醒酒汤进去。
夜色渐渐深浓。
帐帘里,漫着沉闷与淡淡酒气。
躺卧于榻内的男人阖闭着狭长的眼眸,淡金色的寝衣微敞胸膛,满身矜贵,散发着不寒而栗的威迫气息。
那碗醒酒汤始终未动。
良久之后,不安分的手攀上床榻,抚到太子微敞的衣领,意图探进衣底。
男人突然睁眸。
随之而来的戾气如潮。
斥声:“不知死活的东西。”
遒劲的铁掌掐捏住宫女的脖子,仅仅几瞬,涨红了整张秀丽的脸。
她痛苦挣扎:“我……”
再用劲一分便将被掐断脖子。
紧接着,宫女就被狠狠地甩出去,猛地一下撞到花几。
白瓷花瓶掉落,
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这时,李德沛急急忙忙赶进来,只见那宫女趴在地上大口喘息,脖子淤痕遍布。
而床榻上的太子已起身坐起,神姿冷霜,李德沛当即瞧出是怎么一回事。
太子殿下与太子妃的关系近来生了裂隙,东宫上下人人皆知,因而有宫女大胆到赶爬床。
缓过劲来,宫女连忙磕头。
用嘶哑的喉咙道:“殿下饶命…奴婢…咳咳……”
宫女正是端醒酒汤进来的兰月。
先前本是皇后坤宁宫的宫女,后赏给太子妃做陪嫁,原意就为的太子妃不便时,而服侍太子殿下。
哪知进东宫两个月没得近太
子殿下半分,与她同为陪嫁宫女阿梨不着急,兰月是着急了,于是趁此……
李德沛指着她咒骂:“狗胆包天的奴才!太子殿下的床都敢爬!怕是不知东宫的规矩,活腻了!”
宫女的磕头和求饶声。
极为聒噪。
万俟重按揉眉心,烦躁加深。
在李德沛命太监进来,准备把宫女拖下去杖毙时,他揉眉的修指微顿。
瞥向那个宫女,是有些眼熟。
此前秋围东苑,珞儿派这宫女来伺候他,亦是宫女自作主张。
万俟重忽开口:“叫什么名字。”
拖住宫女的太监停下。
她面露欣喜,忙说道:“奴婢兰月,以前曾是皇后娘娘的人。”
万俟重置若罔顾,背身侧躺回榻。
片刻,冷幽幽道:“留在殿外。”
李德沛一愣,有点猜不准心思。
垂坠的帐帘遮掩着太子的身形,他看了看,押着兰月退出去寝殿。
以前若有宫女爬床,太子殿下可是不留活口的,这东宫的奴才都心知肚明,无人敢冒犯。
-
中秋节后,
需同太子到坤宁宫给皇后请安。
翌日早起梳妆。
容珞有点没精打采,似乎昨晚没睡好。
听外头的宫女都轻声细语着什么,接着翠宝便皱着眉头进来,甚为不悦。
容珞瞧了瞧,便询问:“怎么了。”
翠宝的话在嘴边滚了一圈,没说出来,忙着给主子梳妆的姐姐照莹催她一把,到底什么话这么难说。
翠宝跺脚,低恼道:“昨夜兰月在东殿…太子的近前服侍,这一早都在传兰月是要晋为良媛了。”
听此容珞抬了眸。
心中绷的一根弦随之断裂。
照莹脱口而出:“兰月?”
容珞眸底闪过慌乱,呼吸微滞。
还未等照莹梳妆完,她便转身进了里屋,关上房门。
照莹旋即便瞪了翠宝一眼,翠宝噘着唇,也难受得紧,二人赶忙来到门前敲敲,里头也没得回应。
照莹攥着手帕,着急思索:兰月昨夜怎么擅自去了东殿,兰月果然不是个安分的,早知她就多留心些!
太子妃和太子吵架这才半个月,就有人趁虚而入,殿下怎么……
片刻后,里屋才传出话语:“我身子不舒服,派人去坤宁宫告假。”
声音柔柔糯糯的,
像是蕴着一层蒙蒙水雾。
照莹有点担忧,但还是应了话。
里屋内。
容珞坐在榻前,眼睫已盈泪。
慢慢收理着几件简素的衣裳,泪将落下时,她擦了擦。
离开的心思愈演愈烈。
兰月本就是皇后留给太子做侍妾的,她没什么好说的。
他为储君,未来或将是帝王。
自该多延绵子嗣,有再多的嫔妃都是应当的,往后后宫三千都是他。
可是她心疼,针扎般的心疼。
想来她是当不好他的正妃的,更不想帮他管后宫里的女人。
容珞走到陪嫁的妆奁前,挑挑拣拣地选,泪珠都胡乱地掉在珠宝首饰上。
避开许多太子曾送的珠钗发簪,塞进小匣子里,最后一股脑的和收理的衣裳包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