酌长夏(22)
道婆说:“我能留你一命,已是良心发作了,你安心,你生得好,我尽量不让你受罪就是。”
不由分说,往窈窈后颈一拍,窈窈失去了意识。
……
当日从洛阳北上,李缮花半日把拓跋骢撵到玉川县,还能折返回去接母亲,他向来习惯这个速度行军。
不过这回,他虽没有下令急行,将士们却配合得极为默契,
等到中午开伙的时候,几个士兵蹲在一处,小声说:“将军才新婚,又得办朝廷的公务,朝廷真不是个东西。”
“要是我刚娶了媳妇,才不想出门呢,要是将来我媳妇怨我,我指定后悔。”
“是啊,所以我们动作得更快点,不能叫将军后悔。”
“……”
辛植咳嗽一声:“反了你们,嚼什么话呢?”
士兵们吓一跳,赶紧起身,便看将军就在他们身后,拱手:“将军。”
李缮不置可否。
辛植挥挥手,那些士兵才脚底抹油溜了。
李缮若有所思,冷笑了一下,问辛植:“你觉得,我会后悔?”
辛植哪敢乱送命,便道:“将军英明,从来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除了以前放跑了拓跋骢。”
今次李缮抓到拓跋骢,不是第一次,几年前就抓到过一次,一个世家子要和他争功劳,一着不慎叫拓跋骢跑了,他又气又悔的,直到现下方才出了口恶气。
听出辛植话语里的调侃,李缮踹了他一下。
杜鸣骑马过来,马还没停稳,他就从马上翻下来,直冲到李缮面前,喘着气禀报:“将军!夫人和少夫人在天阳观遇险!”
“夫人被刀刺伤,少夫人被掳走!大人请将军速速归去!”
李缮额角一跳。
辛植大惊,此话要不是杜鸣说的,他指定以为谁在耍人!在并州,竟还有人敢伤了刺史夫人,抢走少夫人?
他连忙看向李缮。
李缮面上阴云密布,缓缓攥起拳头,语气却平静得不同往常:“其余人原地待命,备马,杜鸣随我回去!”
辛植和杜鸣都不敢大喘气,赶忙安排下去。
李缮若心里有气,当场发出来就过了,相反,他现在的冷静,则是怒极必反,那团压下去的火,攒在他心口,只待喷薄。
……
窈窈是在一阵车轮摇晃里,恢复意识的。
她不敢睁开眼睛,先感知了下四周的环境,身下应该是稻草,车是敞着的,但她手脚都被绳子绑死了。
接着,她睁眼,将周围环境一一对应起来,看天色,现在距离女道宫出事那会儿,应该不过小半个时辰。
道婆驾着的是驴车,驴走得没马快,这个点,除非用飞的,否则肯定还没出并州。
窈窈给自己吃了颗定心丸。
突然,驴车停下,道婆下车,拿着稻草把子扫掉路上的车辙。
她回头看车上,窈窈早就闭上眼睛装睡,道婆叨叨:“洛阳来的贵女就是娇气哈,打一下晕这么久。”
窈窈:“……”
第11章 别踢了,是我
才过正午,日光晒得各处生白,唯李府上下一片肃穆。
林氏带着方巧娘等在东府屋外抱厦,想起方才得知夫人遇刺,李望的暴怒,方巧娘身上时冷时热的,唇上更是毫无血色。
林氏得知钱夫人只是被划了一下,几分老神在在。
当初上党城破,据说城内一片炼狱,林氏虽然没亲眼所见,来投奔李望时,也窥见一些残景,百姓们提起谢翡,无不恨之。
后来,李家夺回上党郡,并州随之改姓李,百姓有地可耕,有粮米果腹,安居乐业,渐渐不太提起谢翡。
就算得知如今李府少夫人姓谢,只要不是谢翡的女儿,他们也没心思去连坐,人都是要过日子,哪有那么多恨。
但总有人困在过去,那老妪便是丈夫、儿女、孙子全死在那一战役后,疯了,得知少夫人姓谢,便移仇了。
于是,在得知谢家女的行程后,老妪进女道宫,伺机杀人,才有今日这一幕。
谢窈窈踪迹不明,方巧娘越想越怕,瑟瑟发抖:“娘,我们认错吧……”
林氏掐方巧娘的胳膊,令她噤声。
谢家女定凶多吉少。老妪是个疯子,开口闭口便是她的家人,不可能把她们供出去,再者,她不过透露了个消息,谢家女若泉下有知,要怪就怪她姓谢。
…
屋内,郎中包扎好钱夫人的伤口,她伤在手心,是当时看着窈窈被拖走,情急之下,脑子一热,也去抢刀划到的。
好在她伤情无大碍,李望却还是沉着脸,这么多年他就没让钱夫人伤过一根手指头。
钱夫人还记得郑嬷嬷护了自己,也受伤了,便问李望:“那郑婆子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