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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皇遗事+番外(224)

作者:金牌芋头糕 阅读记录

夏秋声闻言,便持笏出列,道:“我朝法制,为防止刁民无端上诉,凡击登闻鼓者,先要廷杖三十。杨娘子甘愿承罪行事,恐怕杨公行刺一案,实有隐情。”

萧恒面孔隐在玉旒后,问:“夏卿此言,是要为罪人开脱?”

夏秋声忙跪地道:“臣不敢。”

“杨韬父子一事已记录在案,众卿但有疑问,皆可去大理寺调看卷宗。”萧恒说,“杨娘子其情可悯,免去三十廷杖。她爱敲就敲,敲够了,送她回去。”

天子态度明白,众人亦不敢多言。直至下朝,鼓声未绝。

丹陛之下立一尊牛皮大鼓,擂鼓者年不过十八,一袭大红石榴裙,鬓发散乱,汗透罗衣,虽满面泪水,却形容坚毅。

她不住擂着鼓面,动作已然疲软,身形也摇摇欲坠。

李寒正和裴兰桥同道缓缓下阶,低声问:“你先前不是劝过她么。”

裴兰桥看着那一袭红衣,沉思片刻道:“父兄革职等于有了定论,难免会着急。”

突然间,李寒停下脚步。耳边风声静止,人声静止,他像跳进另一个世界。

鼓槌击打鼓面。

咚——咚——咚——

礼官敲击乐鼓。在奏乐。

奏什么乐?

青庐、撒帐、花生桂圆如雨撒落……之子于归……共牢而食……

奏婚乐。

他死死盯着女子的脸,捕捉到混沌神思中的一线光。

杨观音。立后人选。皇后。

有了!

他刚回过神,身边人却当即冲下阶去,在杨观音倒地前将她接在怀里。裴兰桥算不得强壮,甚至可称瘦弱,如今却将杨观音抱起来,吩咐一旁大哭的丫鬟准备车轿,对李寒道:“下官先送她回去。”

他朱红官袍映着石榴罗裙,如大片春花泼了血。

李寒也无心于此,挥挥手当道别,三步作两步地下阶解马,并未回府,直接往甘露殿方向去了。

***

杨观音再醒来,只觉整个人摇摇晃晃。见自己正躺在轿中,身边坐着个人,正将个手炉往自己怀中递,发觉她睁眼,便笑道:“娘子醒了。”

杨观音哑声问道:“这轿子也是侍郎赁的?”

“本不当与娘子同轿,但在下思来想去,还是有言相告,”裴兰桥靠着帘子坐着,轻声道,“请娘子放心,陛下不会令无辜者蒙冤。”

杨观音将手炉捧在掌中,笑道:“我知道。”

裴兰桥因此瞭然,“娘子是故意的。”

“陛下醉翁之意,要杨氏做障眼。我如不结结实实闹这一场,只怕真正的谋逆之人,不信杨家已被扳倒。”那手炉作六角,没有套子,烧得温温的,却不烫手。杨观音抱紧它,轻声说:“蒙此大祸,家里总得有人撕心裂肺,而家母年事已高。”

裴兰桥点头说:“娘子深信陛下。”

“妾深信侍郎。”杨观音抬头看他,目光明亮,“妾知道,倘若蒙此大祸,侍郎不会袖手旁观的。”

裴兰桥笑道:“娘子错看我了。官场中人明哲保身,我并不是个仗义直言的人。”

杨观音轻声问:“是吗?”

裴兰桥却说:“到了。”

轿子一歪一放,已稳稳落地。裴兰桥打开帘子,果然是杨府前一双石狮子。他手心似出了层汗,双手揉搓了一会,方道:“娘子装昏即可,我使人抬娘子下去。”

杨观音便从轿中躺倒。裴兰桥正打帘往外探看,逆着光,杨观音看见他的乌黑鬓角,喉结并不突出的优美颈线,和微微汗湿的朱红领口。她轻轻叫一声:“裴侍郎。”

裴兰桥转头看她。

“杨家倘若能渡过此劫……”她捧着手炉,似终于下定决心,“妾还有些话,想同侍郎说。”

裴兰桥凝视她许久,伸出手,替她拉了拉滑落的衣衫,点了点头。

***

“立后?”

秦灼还没说话,萧恒立刻斩钉截铁道:“不可能。”

李寒几乎是闯进甘露殿,先灌了一碗茶水,按一下手,说:“陛下,您先听臣梳理因由,捋清步骤,可以吗?要一锤定音,起码也得把锤子捏在手里吧。”

秦灼没理萧恒,直接道:“你说。”

李寒得令,从对面寻了把椅子坐下,正色道:“臣之前劝陛下从长计议,因为汤氏族系庞大,难以一网打尽。但这几日臣发觉,并不需要全部拔除。”

“汤氏的根基是两点:商贾和宗田。陛下改土地制,宗田已废,便只剩下第一个。”李寒道,“汤氏财源主要在茶丝商务上,因其世代经营,江南织造基本成了汤家世袭,再连同输往塞外的丝路之业,形成了一个生产到贩卖、由商到官的完美闭合,在地方很有积威。为了巩固势力,他们姻亲多为当地官僚和军队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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