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虾仁刀沦为家养喵(102)
“你在说傻话,是个人怎么可能没有阿娘呢?阿悦,你说我阿娘长什么样呀?”李琮泪水落了下来,“等到了那里,我要是认不出她怎么办?我已经忘了阿娘的样子了……”
凝香拭去他的泪。“你不要去,我舍不得你。”
“我也舍不得你,可是阿娘在等我,我听到她在说,她好想琮儿。”
粗略打扫过的战场凹凸不平,凝香踩到一条略宽的缝隙,趔趄着跌坐在地。她叹了一声,拍着李琮的背轻柔道:“如果不认得阿娘了,你就大声地喊,琮儿在这里。你阿娘听到了,就来接你了。
“阿娘,我累了,要睡一会儿。”他将头埋在她的脖子上,气息渐渐微弱下去,“你帮我和祖母讲,叫她不要再想我了。”
“呀!他唤你阿娘呢!”
风吹过凝香凌乱的发丝,她抱着尚且温热的身体,看向与她年纪相仿的妇人。
涵涵与她并肩相坐,朝她露出了个俏皮的笑容。“你有了自己的儿子,就给他起名叫琮儿——多好听!”
凝香嫌她聒噪,一向不乐意看见她。
涵涵歪着脖子把玩着一边麻花辫,沉浸在往事之中。
凝香看到了被战火点燃的彭城,故园旧池早已化为灰烬,街头巷尾唯余虫豸忙忙碌碌,就连那座月仙桥,在火光里挣扎着,只听“嘭”一声巨响,带着少女的残梦,随波而逝了。
涵涵的眼里盈着泪水,在她开口之前,凝香把食指放在嘴唇前,轻轻“嘘”了一声。
涵涵嘟囔道:“你也嫌我话多!”她把头靠在凝香肩膀上,看着浓重的暮色,再不说话了。
*
青衫管家捧了茶过来。
萧瑾面色还是有点白,望着杯盏上管家被斩去半截的小指和无名指,摆摆手,往椅背上虚虚靠着。
萧鸾笑笑拿了茶,摆在案上,“五郎,你这回很有长进,燕帝都被你擒了!”
萧瑾扯了扯嘴角,“新的傀儡马上又要被推上台了,谢安的眼睛估摸着也好得差不多了。”
燕帝陆丰就是因为不甘心一直当一颗棋子,背地里培植根系想同谢安叫板,想出个北伐立威的主意,没想到反被谢安利用,逼得不得不率军亲征,才一举落入他的手中。
谢安正好再扶一个傀儡上台。
萧瑾道:“哥,这仗也没几天打了吧?”
萧鸾讶异,“哦?”
萧瑾并不戳破,“谢安一出山,为了挣回面子,可不得卯足了劲儿打?北边也不消停,青阳不是又要娶突厥王妃了?若是咱们跟谢安打得火热,老爷子和密羯罗一合计,趁虚而入怎么办?”
梁国西北面临突厥,北面则与青阳相接,多年来三国相互联姻维持平衡,但论起野心,这三个糟老头子谁都不是省油的灯。
萧鸾不再遮掩,“圣上确有密旨,要你卖个便宜给谢安,就可以谈议和了,到时候再把陆丰丢回去,要个好价钱!”
萧瑾按着眉心微笑,“谢安上台了再送回去,等谢安谋害旧主,咱们坐着看戏就是了!”
兄弟二人又叙了一会儿,萧瑾起身裹上小僮递来的狐裘,状似无意瞥了眼那座红梅屏风,转身告辞了。
一个袅袅婷婷的身影从屏风后缓缓走了出来。
张元容一扶鬓边艳丽的牡丹宫花,“你这般疼他,就不知来日他大权在握,疼不疼你这个好哥哥?”
萧鸾把人搂到怀里,摸着妻子尚且平坦的小腹,“九娘,你从上京来找我,我好高兴!”
萧瑾出了萧鸾暂居的小院,本想往城外军帐去,突然想起几日前所救的小女孩,遂由突利领着往城东去了。这兵荒马乱的,一时半会儿也替小姑娘找不到妥善的安置之处,李浩便把人暂时放在善堂。
善堂屋子狭小,墙壁脏兮兮的,地上打着凌乱的铺盖卷,二十几个人靠着墙蜷着,无一不是面如土色,大伙儿连蜡烛也舍不得点,唯有小女孩一双眼睛盈盈生辉。
萧瑾几人路上买了点吃食,被小女孩欢喜地接过,隔壁的屋子有妇女临盆,扯着嗓子喊,血腥味飘了过来,萧瑾觉得有点气闷,还是耐着性子问小女孩的姓名来历。
一声响亮的啼哭响彻善堂,凝香抱着那个软乎乎发红的小东西,双手颤抖,眼泪没由头地就从面颊上滚落下来。她把血淋淋的手浸到铜盆里,看着虚弱的惠娘把新生婴儿抱到胸前,露出慈爱的微笑。
十八年前,当她的母亲将她带到这个世界上时,她可曾这般微笑?
隔壁的孩子终于生出来了,萧瑾却觉得胸口愈加发紧,强打精神出了门,一只手勉强扶上栏杆,一口血喷在了地上,突利跟萧融忙围了上来,递帕子的递帕子,拿药的拿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