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虾仁刀沦为家养喵(104)
萧瑾还不大喝得酒,只把温热的酒放在唇边沾了沾,转着食指上的黑曜石戒指玩,漫不经心道:“我也老大不小了。”
突利见状用胳膊肘子往林霖胸前一戳,林霖也是苦笑,如今的殿下确实古怪的很。
议和的方案还没敲定,殿下突然说要南下去燕京走一趟,日夜奔驰走了两天,又调马说要回来。
他们渐渐也琢磨出他这是为哪般,可殿下不提那个名字,他们怕触他的霉头,也不敢提,还是突利胆子大,看不过眼了问:“要不给你找两个长得相像的?”
殿下白了他一眼,“我看你长得像。”
突利“哎呦”一声捂住屁股,一溜烟儿跑没影了。
突利左顾右盼,见气氛有点冷,神秘兮兮地道:“我的殿下啊,上回皇城里头老太监们说闲话,我凑上去听,可被我听出重大消息了,原来你幼时还有个娃娃亲!”
如此一来果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而萧瑾是知道的,微微笑了笑。
“话说当年伐陈,徐司空的小儿子立了大功,陛下即位后,又于围猎之中箭射大虫,救了陛下一命,陛下当即将佩刀转赠,可也是一段佳话呢!”突利眨巴眨巴大眼睛,“所以后来啊,当徐七公子、咱们的徐小将军请求陛下替他和怀妊的美婢赐婚时,贵妃可是当即解下幼子脚踝上戴的一只长生镯,送给了徐七公子的未婚妻,约定如是女儿,就要嫁给咱们殿下做皇妃!”
数月后徐家暗通青阳一案在座众人自然是一清二楚,只能唏嘘叹了叹。
偏突利心大,继续说道:“徐七公子的丰姿,上京人尽皆知,他的女儿,不知是何等的美丽!”
萧瑾眼风一扫,又用余光瞥了瞥萧融,突利察觉食言,马上住了嘴。
萧瑾听闻,直到徐家案发,那婢女仍未嫁入徐家,因此躲过一劫,再无行踪。一个怀孕的孤弱女人要如何在世上颠簸辗转?无论是男是女,他都愿那个孩子不要来到人间受苦。
春衫渐薄,游人如织。萧瑾无意地打量行人,猛然望见了个灰衣女子,脖颈修长,肩膀宽阔,背影格外的纤弱。
“十一!”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回过神来之时,才发觉自己已经追了上去,他有些失魂落魄的,低低地又唤了一声,“凝香。”
那道背影猛地停驻。
日光明晃晃地照,萧瑾感到微微眩晕,颤抖着抚上女子瘦可见骨的肩膀,软弱地唤道:“香香。”
迎上他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孔,细细的眉,细细的眼,脸上有些麻子,似乎是天花留下的。
萧瑾觉得荒唐,一把放开征在原地的女子,待回到酒摊上,才发现众人已经散去,唯有萧融举着酒盏在嘴边一碰,又放在了桌上。
睡梦之中,七十余年的光阴倏忽而过,萧瑾也算是历经浮沉了,如今心性沉稳,不将众人的不告而别放在心上,自斟了酒,正要与萧融对饮,才觉萧融有些心事重重的。
他以为萧融为自己的失态忧心,正要宽慰,只听得萧融沉吟一声,“五哥,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
繁炽昔日上京之行,打的便是去翼州看望外祖之名,才骗过了谢安,一晃眼大半年过去了,今夜终得面见二老,她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她失贞之事已然传遍燕京,她这种无耻失德之人,或许一辈子都不配在二老膝下尽孝。
姽婳小筑是谢安昔年送给她的寿礼,亭台池苑仍旧是老样子,只是昔年那个恣意任性的少女不见了。
设宴的花厅内燃了煌煌的烛火,看得人眼花缭乱,繁炽心生退意,于朝恩在她的手腕上按了按,携她走入这一场鸿门宴。
谢安耐心告罄,于朝恩心知肚明,今夜谢安要趁着夺回永穆,顺手一并铲除他。
于朝恩斜睨着落在身后半步的繁炽,粉色的春衫下隐约可见的冰肌玉骨,鹅黄的丝绦束得腰肢格外纤细。
他想起了他们的初见。
她那个时候好小,穿一件粉色小团花的裙子,头顶上歪着挽了一个乌黑的小髻,插着一朵山茶花——她一定不记得他了。
那个时候她不叫他“朝恩”,她叫他“哥哥”。
“不对。”他那时嘴比脑子跑得快,纠正道:“殿下要叫我九弟。”
“朝恩。”繁炽突然抬头瞧了眼于朝恩,眼底蒙着一层薄泪,手在他手背上轻轻一碰,又收了回去。
于朝恩知道今晚是亲手将繁炽送入死局,他无意再虚伪地表忠心,也很恳切地说:“不要怕!”
他的目光从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姑娘身上撇开了去,他会在她的陵前放一朵山茶花,再把那个没说完的故事讲给她听——她不记得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