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虾仁刀沦为家养喵(161)
萧瑾心意已决,语气沉着:“请您救活她!”
“年轻人,你好大的口气,珞珈要重返雪山,我一介凡人,拿什么留她?”秦沐仪一瞬不瞬地盯着萧瑾,眼里忽然闪过一丝兴味,“不,你不年轻了——你比我还老!是七十岁了还是八十岁了?”
秦沐仪目光清炯,眼角有着和蔼可亲的笑纹,往前逼近半步,“你找了她好久,是一百年还是两百年?”
黄泉碧落他都会找到她,生生世世都不打算再放手,管他是佳偶还是怨侣。萧瑾眼神镇静,从容不迫道:“请您救她!”
“好啊。你去死吧,一命换一命!”秦沐仪图穷匕见,胸前交错月牙状的坠子一晃一晃的,“不过这样你们一死一生,照样阴阳相隔,你愿意吗?”
雝雝雁声咽寒不歇,秦沐仪侧过身去,对着窗格嘲弄道:“尊贵的齐王殿下,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君临天下指日可待,愿意为了一个蝼蚁放弃锦绣河山吗?”
她话音刚落,余光见到银光一闪,萧瑾举刀自颈前划过,一道鲜血喷溅在昏黄的窗纸之上。
第88章 几度寒暑
“父皇?”
浓重的药味令人喘不过气来,年老的帝王神情倦怠,注视着床上苍白羸弱的三郎。
他是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储君,并不像年轻时候的自己,他性情宽仁温和,又不伐为君的决断与冷酷,无疑是这个冉冉上升的王朝最佳的承继者。
太子方从昏睡中醒转,望见皇帝似是守了许久,挣扎着坐了起来,“父皇?”
是他年轻时造下的杀孽太多么?上苍在接连带走他的幼子之后,还要夺去他最寄予厚望的孩子吗?
明明他已经悔改了不是么?
在昌原那场大战后,他鲜少大开杀戒,他宽恕了那么多人,有仇的有怨的,只要无关大局,他统统一笔勾销。
自本朝建立,于外他轻徭薄赋与民休息,选贤举能使得学有所用;于内他居行简朴,朝乾夕惕,从不流连禁中。
而今他御宇近四十载,海清河晏,时和岁丰,文人政客无不称赞他是个有为贤君——难道这样都不足以洗刷年少时的鲁莽轻率吗?
太子觉得喉头干痒,俯身一阵巨咳,费力咽下满口腥气,关切地唤:“父皇?”
“三郎,”他微乎其微地摇头,从食指上摘下那枚戒指,放到太子掌心,轻轻拍他的手,“这些时日你好生将养,不要再操劳朝事了。”
殿外苍穹如墨,枯叶落满玉阶,刺金的龙袍华贵而沉重,他浑身僵冷,步履蹒跚,在陈德全的搀扶下上了龙辇。
雨后满地潮湿,雾气在宫闱间流淌,他倚在软枕上喘息着,离开东宫之际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已经这么老了么?
明明几年之前他还和钟离等人于北仓山行猎,乘兴彻夜策马不归,所猎之丰随扈几乎搬挪不动,不过短短几年,他就连那把不射神弓都拉不开了!年少时并肩而行的钟离、石峻等人纷纷作古泉下。钟离死之前握着他的手说:“五郎,从年少时起,你的精力体力都强过我们太多,你至少还能活五十年!”
人人都恭贺他千秋万岁,可他又焉能不知这世上没有不死之人,没有不亡之国。他没有寿与天齐的妄念,这个王朝也无须千秋万世。大江滚滚东逝,贤臣良将迭代而出,属于他的时代渐渐走向落幕;可黎民百姓不过才安居乐业了几十载,而今国库日渐充盈,天下路不拾遗,门不闭户,大楚造福万民的理想应当被延续。
他毫不俱死,甚至有些隐隐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只是在将肩上重担完全交付三郎之前,他不能安心睡去。
可三郎多年忧心国事,呕心沥血,自棠山归来便缠绵病榻,他真的还有接手江山的那一日吗?若三郎为天命所弃,他又还能选谁?
九郎吗?那个年幼丧母,眉眼性情无不似石巍的孱弱小儿?他的养母李妃可不是盏省油的灯,母强子弱后患无穷。
还是三郎的松儿?他脑海中浮现起那个孩子慧黠的小脸,甜甜地唤他“祖父”,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陛下,冯氏怨魂作祟,残害皇嗣,为大楚国祚着想,您不该一再姑息忍让!”
他叹了口气,推开一线车牖,疲惫的目光落在了长街上那个伏跪着的黄袍道人身上。陈德全最善察言观色,忙招呼车驾停了下来。
那道人眼中铮然一亮,在地上深深地叩首,迫不及待道:“这冯氏真是不识好歹,替其迁坟,允其受香火供奉,皆不能消解其怨气,她既不肯往来世,依小人所见,就该撅其坟,鞭其尸,焚其骨,令其永世不得超生!”
“放肆!”他一掌拍在冰冷的扶手上,腕上的佛珠霎时断掉,木珠如雨般滚落在地。这些事情他都是令人秘密处理的,怎会传到一介草民的耳朵里?他的身边已无人可托,无人可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