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虾仁刀沦为家养喵(179)
白大人有些狐疑,抹了把眼泪,把头埋得低低的。“臣不敢妄言。”
“哎?”梁皇拿过琉璃盏,呷了口清茶,抢白道:“朕恕你无罪。”
白大人也是条万年的狐狸,见梁皇终于舍得开口说正事了,知推脱不过,方踟蹰着开口:“陛下的儿子皆是社稷之才,个个都是万里挑一的人物。卫王虽体弱,但他聪敏绝伦,只需贤臣稍加分忧,大梁国祚必然绵长。霍王英武刚毅,至纯至孝,亦是储君……”
“都还凑合,那就是哪一个都不够出众啰?”
梁皇见他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打断道,“老三身上有突厥血,万不可承大统;老四莽直,带兵打仗可以,御人简直一塌糊涂;老五他算天算地,养不熟的小子,朕和贵妃欠他的,全天下都欠他的,朕死了他一准最高兴——至于老六,他性情乖戾,小小年纪就往亲兄弟背后捅刀子,若选了他,难保往后萧氏只他一脉延续。”
这当爹的看儿子,总是各种各样的不顺眼。白大人知道圣人这番话当耳边风就成了,敷衍道:“以微臣所见,诸位殿下都是人中龙凤。”
梁皇意味深长地一笑,“朕还有一个儿子。”
白大人动作一僵。
“皇考曾说魏末之乱始于隐太子之死,隐太子文韬武略,凡事仁孝当先,若他登基,魏朝至少还可享国百年。”梁皇起身在白大人肩膀上重重一握,“怀章,朕要你往蜀州去一趟!”
萧融正和卫王、霍王坐在水榭里说话,湖上金波荡漾,忽然有个人隔湖倚着栏杆朝他招了招手。日光有些刺眼,他眯了眯眼睛一瞧,见那人身着黑底圆领袍,胸前绕着一条威风凛凛的巨龙,不禁心底一凉,硬着头皮往后殿的方向走去。
进屋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阵琵琶的声音,如玉珠击打玉盘,清脆悦耳。梁皇站在一扇明瓦窗前,朝他招了招手,“你来。”
“彦和,你今年多大了?”
萧融边回话,边朝窗前缓步移去。不远处是一处绿树掩隐的凉亭,坐着贵妃、静姝等女眷。静姝穿红黄间裙,手捧一把紫檀琵琶,额上的两道斜红在阳光下显得娇俏可爱,不时给玉儿逗得展颜一笑,一排牙齿整齐若编贝,便比日光还要明媚上几分。
梁皇敲着窗台,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道:“该娶亲了。”他回眸看向萧融,“你觉得姝儿好不好?”
凉亭里的静姝注意到远处飘来的两道目光,捂住脸颊,搂着玉儿嗔了一声:“阿耶!”
梁皇哈哈一笑,走回屋里,举起琉璃盏道:“去年萨邬提来信,想要催一催他儿子和姝儿的喜事,朕没答应。朕养得如花似玉的女儿,怎舍得让她背井离乡,到草原上去受苦?”
梁皇打量眼前俊朗的年轻人,他身上有徐家的血,也有萧家的血。他抬手一指,“你母亲是朕的亲妹妹,五郎长在突厥,你和他年纪相仿,朕把你当亲儿子!你娶你姝儿姐姐,亲上加亲,朕也放心!”
萧融与卫王、霍王一同长大,未必就没有将圣人当作过父亲吗?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个平易近人的、会把他背在背上嬉闹的父亲、舅父,把他一家人都害死了!萧融五味杂陈,跪下道:“微臣惶恐。”
梁皇亲自把人搀起来,拍拍萧融的肩膀,“你母亲多年对朕有怨有恨,今日是朕的千秋,她宁可避到增城去,也不愿意来看看她的老哥哥!”梁皇神情罕有的委屈,眼中竟似有泪光闪烁。
萧融急忙辩解,“母亲她……”
“哎!”梁皇缓缓摇头,露出一丝微笑道:“当年慈慧皇后仙逝,先皇圣宠惠妃,一度想要改立惠妃所生的赵王,都是你母亲在先皇跟太皇太后面前艰难斡旋,替朕说好话。”梁皇一顿,望着萧融的眼睛,“你娶姝儿,你母亲的心也就可以放进肚子里了。”
本朝驸马多是担些闲散官职,一旦尚主,他的一腔抱负可算是毁于一旦了。可萧融不傻,他知道当务之急是保住他们兄妹的性命,圣人将独女相托,无异于赏了他一道免死金牌,天底下竟有这样的好事吗?还是圣人只是在试探他呢?
“五郎钟意那个白姑娘,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领都使出来了,朕都替他丢人。”梁皇的声线陡然轻快,笑容也多了些,“朕已打定主意,替你们同日操办,娘娘近来身体有恙,到时候好好热闹一番,也算是替她冲一冲病气。”
萧融心里豁然开朗,圣人原来是想要他们兄妹彼此牵制吗?君心难测,难保之后不会生变!这真是一根极其美味的肉骨头,就是不知道他要如何抛却良心,剖出一片赤胆忠心,才能把它叼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