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虾仁刀沦为家养喵(186)
而那本医书,莫非他根本就是有意要让她看见呢?凝香若有所思的,喂贵妃喝了几匙子药。“娘娘,我和她本就是一个人。”
梁皇撩开帘子走了进来,用手背一抚贵妃汗湿的鬓发,微笑道:“吃了药就好啦!”
凝香悄悄退了出去。
贵妃默了一会儿,像是下了极大决心似地,轻轻地问:“三郎,你和我说实话,我兄弟萨邬提的死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萨邬提是贵妃的同母兄,突厥可汗最得意的儿子,王座当之无愧的继承者,最喜也最善驯服野马,却在半年前堕马而亡。
梁皇就要开口,只见贵妃一指屏风上凝香的影子,哭着道:“女神在此,若你骗我,就叫我和我们的儿女……”贵妃终究不比梁皇狠心,哽咽了一下,“我与萨邬提一同来到人世,他在天上寂寞,若你撒谎,就叫我随萨邬提同去!”
梁皇沉默了一瞬,一滴泪顺着他的面颊流了下来,随即斩钉截铁道:“不是我。”
他很快擦去泪珠,摸摸贵妃的鬓发,淡笑道:“好好养病,不要胡思乱想。”说罢,他命人唤侯在殿外的卫王夫妇入内。
贵妃精神不济很快睡了过去,静姝倚在床边读书。小风刮了进来,点在床头的莲花酥油灯“扑”一下灭了。静姝去探贵妃的额头,指尖滚烫的,她一时慌了,摇着贵妃的肩膀连声唤“阿娘”。
梁皇无心睡眠,一直在外头站着,听到动静疾步而入,见贵妃人事不省,也来不及等李有德,转身便要亲自去寻凝香。
结果袖子一扫,掀翻了灯架上的几只红烛,火焰滚到毛毯上,“唰”地烧了起来。
“阿耶!”
几个内侍傻了一样站着,好在静姝眼疾手快,拿起一盏凉茶泼了上去,大伙儿随即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替梁皇把那件着了火的外袍拽下来。
烟雾滚滚,萧融破开门,带侍卫冲了进来。宫人提水的提水,清扫的清扫,拿衣裳的拿衣裳,鉴于梁皇的脸色,没有人敢发出一丝多余的声音,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那誓言这么快就应验了吗?内侍抖开袍子,要替梁皇更衣,然而梁皇觉得四肢僵硬无比,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凝香从水晶帘后缓步走了出去。
梁皇挥开内侍,嗓音有些颤抖,“怎会如此?”
凝香望着这个仿佛瞬间老了二十岁的人。
他是天子,是万乘之尊,曾经拼死拥戴的臣子,他可以翻脸无情,说杀就杀,骨肉至亲也不过是棋盘上的一颗子——除却江山,他无情无义没有弱点,又会为贵妃难过多久?
凝香知道她永远也无法摧毁他,而江山二字却势必困住她此生。她眼睛一闭,装模作样念着经文,缓步踱了出去。
太医们见此情景,仿佛跌进了冰窟窿里,你推我,我推你。
静姝微微哽咽着,站在原地不动,突然间醒了,焦急地喊:“去请萨宝!请萨宝!”
请萨宝无异于说贵妃已然回天乏术,萧融恐梁皇心伤迁怒旁人,按着静姝的肩膀,边哄着边把她扶了出去。
贵妃仰面躺着,脸色白惨惨的,梁皇把她的手贴在脸颊上,近乎哀求地开口:“燕都,燕都,你醒醒!”
帝王伟业又如何?梁皇兢兢业业筹谋算计了这么多年,这一刻却恨不得将这江山付之一炬,只为换得妻子睁开眼睛看他一眼。“燕都,你说你好久都没有回家了。等你好了,就让五郎监国,我亲自陪你回娘家,去你幼时骑马的草场上骑马,好不好?”
太医扎针的扎针,灌药的灌药,忙得不亦乐乎,却没有一个人敢对上梁皇的眼睛。
梁皇万念俱灰,颓丧地走到灯架边,见那烛火灿烈无比,伸手包覆住一簇火苗,手心因剧痛而颤抖不已,那满架的烛火便也随之摇曳,如同山雨将至。
“临安长公主到!”
长公主与梁皇多年有隙,梁皇甫一听见这声通禀,还以为是自己耳背了,直到看清了那团光晕里果真站着个头顶芙蓉冠的身影,刹那间竟老泪纵横,喃喃地唤长公主的乳名“南儿”。
“阿兄!”男儿有泪不轻弹,何况是一国之君,长公主见梁皇憔悴万分,自是心如刀绞,疾步走了过去。
她多年居行简朴,这屋子里富丽堂皇的,璀璨的灯火刺痛了她的眼睛,一时间想起从前徐家老太太的寿宴,也是这样喜气洋洋。
徐氏一族何其无辜!她的脚步停了下来。
梁皇何等聪明,这短短的几步耗费了近二十载的光阴。
二十年的时间,他未尝没有想过补偿长公主,他给她择婿,给她赐宅,奇珍异宝流水似地送到她面前,但凡是她举荐之人,他一律点头。可他明媚可人的妹妹终究是心如死灰,守着她的儿子,宁愿一世与青灯黄卷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