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归元剑宗的掌门闲云子,则深深的看了一眼跪在正中间,一脸怯懦的谢杳杳。
这个谢杳杳,倒是好本事,区区几句话间,就让他们这些人开始争吵了起来。这谢家人,倒真是没有省油的灯。
几位女修的施压下,丹宗掌门冷着脸坐了回去,谢杳杳也开始说起了自己在丹宗过的生活。
谢杳杳原本可以不说,但是,机会都送到她手里了,她为何不说?
罚跪,日日抄写《女诫》,学习凡间闺阁女子要学的一切约束自身的事情,被凡间最严苛的嬷嬷教养,跪在地上为那位“云清公主”画指甲画一整夜加一个早上所以耽误了这次的归元剑宗之行……
如是种种,当真是让在场诸人眼界大开。
归元剑宗掌门不禁提醒道:“听说这个谢杳杳,已有婚约……”
丹宗掌门这才如梦初醒:“是,杳杳已经订给了我儿子。公主对杳杳做的这些,也是对一个儿媳的高要求而已……”
谢杳杳随即就将自己脖子上佩戴的一块玉珏给拽了下来,道:“是,因晚辈是单水灵根,且是纯阴之体,故而掌门和云清公主,想要晚辈将来嫁给三灵根的温秋池。然,此并非晚辈心愿。晚辈虽胆小懦弱,但问晚辈本心,晚辈不喜温秋池,更不愿意有一个云清公主这般的婆母。若是将来,要晚辈再用晚辈的纯阴之体,成就从小就折磨我的人的儿子,晚辈宁可自毁,绝不从命!”
众大佬都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个说着自己胆小怯懦,也确实一直都低垂着头的谢杳杳。
归元剑宗掌门忽而问道:“你如此这般,将来再回丹宗,你,不害怕吗?”
谢杳杳此时,才终于抬起了头来,一双杏眼里早已没有了泪水,道:“晚辈为何要回丹宗?”
这话问的,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
谢杳杳继续道:“事已至此,晚辈若再回丹宗,虽不会死,却会比死还要煎熬。故而,晚辈此生,绝不会再回丹宗。除非,”她看向了丹宗掌门,“我死。”
谢杳杳的确需要死。
却不是此时此刻。
丹宗掌门岂肯受一个小小炼气期的威胁,怒道:“你死?你若是死了,你那几个手足亲人,我保证,一个个的,都会下去陪你!我且看你,敢不敢死?”
谢杳杳却反道:“为何不敢?”
众人一怔。
“人当先爱己,再去爱他人。他们过得好,固然是我所愿。可我自己都过得不好,日日夜夜,所思所念,都是煎熬和痛苦。死亡的念头,时刻在我心中。可我又唯恐自己死了,我的两个哥哥,会心中难受,小弟小妹仍旧无所踪。我死了,他们还活着,他们会因我的死而痛苦不堪。我或许会不敢死,让自己苟活到有可能相见的那一日……”
“但是,”谢杳杳微笑道,“但是,我现在不怕了。我知道了一个秘密,我竟有救世之能,若我死了,无人救世,那么,我的手足也会陪我一起死。我们都死了,便可不必活在这世上煎熬痛苦,我有何不愿?”
“更何况,我死了,有我的手足亲人陪伴,还有虐待我的仇人陪伴,我为何不愿意赴死?”
“生时既全是痛苦,那么,不如一起下地狱好了。”
九岁的谢杳杳,一身粉衣,粉嫩嫩的跪坐在地上,说出的话,却全是决绝和狠厉。
恍惚间,他们仿佛看到了当年的那位神女的影子。
唯有丹宗掌门怒声道:“不对!九岁的孩童,哪里能说出这些话来,查验其魂魄,看是否被人夺舍了!我当初带走的那个小女孩,根本就不是现在这副模样!她……”
“可她却被神器认主了。”合欢宗掌门长恨仙尊微笑道,“而神器岂会认主一个夺舍之人?道兄莫要胡说了。毕竟是神器之主,虽年仅九岁,但有如此见识和气魄,倒也不足为奇。”
遥想神女当年,被各大势力发现后,各大势力都派出了门中精英,前去追求吹捧。各大势力都想要分这一杯羹——神女救世,可未曾说过神女不能成婚,神女不能生子,因此那位神女,也曾被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各大势力的首领所逼婚。
那时的神女,亦是如此,不卑不亢,宁死不屈。
“既要我救世,又不让我在活着时候活个痛快,我为何要救世?……至于那些朋友,那些无辜世人,是生是死,与我何干?我若不快活,那便死,又何妨?左右,有在座诸位,陪我一起死,倒也不算亏了。至于这方世界……没有就没有了,我过得不好,那便证明活着无趣,死了,岂非更妙?”
……
此时此刻,在场所有人都想到了当年的神女,再看跪在中间,却是说出了类似话的谢杳杳,他们显然都明白了,天之骄子,天命之人,哪里有不骄傲的?与其威逼,不如以亲情感情相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