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将(109)
这世间竟还有这样的女子,重情重义,纯善之极。
和那个女人截然不同。
他此生所有悲剧都是因那个女人而起,他也曾想,若是她不是那样的自私恶毒,或许自己也不会成为今日的陵游。
只是,罗幼沅是叶昀的妻子,即便她嫁的是个牌位,她也是叶昀的妻子。
这个念头一起,便如同一只手将他心肺拧成一团,又狠狠捶打两下。
苏溪亭背过身,一步一步离开,他心里疑问不断,克制不住地想。
叶昀喜爱她吗?会不喜爱吗?这样的女子,他从未动过心吗?
为什么,心里会这样酸。
10
苏溪亭回到自己的屋里,阿昼正在给小黄做棉窝。
一见苏溪亭,立马就站了起来:“主子,您回来了。”
他还想问叶昀的情况,但不敢在苏溪亭面前多话,只能又咽了回去。
苏溪亭把小黄抱进怀里,黄鸭已经长得很大了,扁嘴圆眼,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
“你说,我心里怎么这么不得劲呢?就算是这样,也算是娶妻了,有妇之夫啊。”苏溪亭神叨叨地念着。
阿昼很想转身离开,他真的听不下去了,这么多的秘密不是他一个半大小子能承受的,简直就是在刀尖上走路,随时都有可能被苏溪亭一刀劈成两半。
苏溪亭仰头叹了口气,想去床上躺躺,一扭头看到阿昼:“你怎么还在这儿,出去出去。”
阿昼拔腿就走。
就剩苏溪亭一个人在屋里,拈着小黄的鸭毛,拨上一绺:“喜欢她。”再拨一绺,“不喜欢。”
就这么反反复复,小黄好好一只鸭,生生被拨得鸭毛凌乱。
等叶昀收拾清醒了,也已月上中天。
他在院子里寻了一圈,也没瞧见苏溪亭人,如今苏溪亭已知他的秘密,往后还得从长计议。
垂珠盘在猫窝里,冬日犯懒,格外不爱动弹,瞧着叶昀院里寻了两个来回,才轻飘飘地“喵”了一声,站起身领着叶昀往外走。
苏溪亭其实也没走远,就是坐在那柴房祠堂的屋顶上,抱着小黄发呆。
叶昀远远瞧见他,只觉得无奈。
“你坐在那上面干什么?”
苏溪亭摸鸭的手一顿,朝叶昀看过去,心里酸得都快溢出来,却又因叶昀特地来寻他而觉得肺腑熨帖。
“你找我做什么?”他问。
叶昀身上还披着他的大氅,便是这么站在地下招手:“去厨房,去不去?”
苏溪亭一舔嘴,有便宜不占是蠢驴,转瞬就到了叶昀身边,带着一股冷风,呛得叶昀一个喷嚏。
“大半夜的,你还下厨。”
叶昀把垂珠抱紧了些,肥猫取暖:“要吃就跟着。”
苏溪亭烧火,干柴不要钱似的往里扔,熏出大片烟雾,叶昀把他拉开:“别帮倒忙了,我的祖宗,您就坐一边儿候着可好?”一边说着,一边拿着火钳在炉灶里忙活。
苏溪亭被那火的温度暖了暖,叶昀身上那种温柔又冒了出来,似乎总是在厨房,烟火缭绕里,他总是格外眷恋着叶昀的背影。
“我看到你的牌位了,原来你叫叶昀,我听说过,苍南的战神叶昀,我小时候,街头巷尾都是你的名字。”苏溪亭开口,他想起同他关在一处的那个可怜人,教了他两年诗书,其间一大半的时间都在讲一个叫叶昀的将军,他儿时也曾想象过叶昀的样子,无论怎样,都是他最渴望的样子,阳光下肆意生长,战场上全力厮杀,待到烈日当空,迎风就是爽朗的笑。
苏溪亭很久后才恍然明白,原来在他还没见过叶昀时,就已经爱上了这个名字。
叶昀拿着火钳的手一顿,眼神有一瞬的涣散,而后一切如常:“叶昀已经死了,我是叶隅清。前尘往事而已,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苏溪亭笑出了声,有些怅然:“我可从没想过,你是个娶过妻的老男人,算起来,你如今,三十好几了吧,年近四旬?”
说罢,又评价似的加了一句:“真老。”
叶昀真是头回被人指着鼻子说老:“是啊,我老,你若是尊老爱幼,便是唤我一声叔叔,我也是受得起的。”
苏溪亭啐他:“不要脸。”
第51章
炉火总算是烧了起来,木柴烧得哔啵作响。
叶昀洗了粳米和糯米,倒入小半碗清水后,放在刚烧旺的大火上煮开,便是等着熬粥的时间里,又将赤豆洗净,混着两勺蜂蜜搅和,放在另一张炉灶上隔锅蒸,盖上锅盖,亦是大火快焖,等听到嗤嗤声音后,捡出两块木柴,压成小火。
掀开粥盖,来回搅上两次,接着熬,浓浓的米香熬得从锅盖边缘溢出来,那香气里透着稠。一炷香后,焖好的赤豆也出了锅,放在杵臼里碾着,碾成糊状,在加一小勺温水,杵子换成小勺,一个方向搅匀,搅成豆沙泥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