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将(127)
叶昀只睡了上半夜,等到月上中天,某位鬼鬼祟祟惯了的采花贼又摸进了叶昀房中。
冰凌凌地滚进被窝。
叶昀一个激灵,两眼一睁,身体如绷紧的猫一般,翻身从枕头下摸出了把精致小巧的匕首,反手抵上了来人脖子。
熟悉的味道扑进他的鼻子。
一片夜色里,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离得极近。
苏溪亭蹬蹬脚。
叶昀放开他,坐起身摸了把脸:“你晚上都不睡觉么?”心累得很。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自从苏溪亭不知道何时染上这夜探房间的恶习后,他肉眼可见的憔悴了不少,眼下挂着两个黑眼圈,活像是彻夜纵欲似的。
“我来叫你起床看好戏啊。”苏溪亭把脸往被子里埋了埋。
叶昀这才发现,院子外喧闹一片,隔着门望向外面,竟是灯火通明。他脑袋发木,没睡好的昏沉让两边太阳穴直发涨。
“发生什么事了?”
“话本子都没这么精彩,恒山派与嵩山派到了,也带着他们掌门的尸体。到现在,五岳剑派可就剩俩了。”苏溪亭在被子里翘了个二郎腿,棉被里本来所剩不多的热气一下被他全散了出去。
叶昀也懒得在被子里坐着,索性翻身下床,披了衣裳坐到火盆边烤火。
苏溪亭侧身支着脑袋:“你就不想出去凑凑热闹?”
叶昀翻着炭火:“本来就与咱们无关,出去了又惹一身骚,既然无意掺合进去,还是低调些好,等找到之安就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咱们不想惹麻烦,麻烦却总是自己找上门。”苏溪亭指着门外道,“我刚刚做了回梁上君子,那华山派的小子们好生无赖,如今五岳剑派掌门之死尚还没有线索和证据,他们却咬死了咱们有嫌疑,你且等着,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铁定有人来寻。”
叶昀只觉得无语,这华山派的人就好似被疯狗咬疯了似的,随便抓着个人就不放,竟是半点道理也不讲。
“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瞧那华山派的德行,就能猜到那袁风樵是个什么货色。”苏溪亭也起了身,磨磨蹭蹭坐到叶昀身边,伸出一双手放在火盆上烤着。
只见那十指修长,指尖干净圆润,被炭火染成红色。
“又有话说,人以群分,你瞧袁风樵是个什么德行,就能猜到这江湖武林是个什么德行,藏污纳垢的糟心地儿,虚伪得令人作呕。”
果然如苏溪亭所说,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莫余就来亲自敲了叶昀的房门。
可却是苏溪亭起身开的门。
开门的一瞬,连一贯游刃有余的莫余都怔愣了一会儿。眼前人衣衫不整,领口大开,慵慵懒懒站在门后,吸吸鼻子,一副刚被吵醒的模样:“莫管家,有什么事吗?”
莫余下意识看了看隔壁紧闭的房门,转回头,从苏溪亭微侧的身子后,看到了披着外袍正在慢条斯理翻火盆的叶昀。
登时只觉得舌根发硬,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屋里的热气熏出来,莫余一张老脸都快要架不住了。
只听苏溪亭又问了一遍:“莫管家,这大半夜来找,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莫余自觉往后退了一步,直到看不清房中情形,暗啐自己少见多怪,挤了挤脸上的笑:“确实有些事,庄主命小的来请二位大堂一叙。”
苏溪亭打了个哈欠:“那等我二人收拾片刻。”
莫余更局促了:“您请,您请。”
门又被关上,叶昀无奈地看向苏溪亭,眼睛里透着股没有办法和无可奈何。
苏溪亭冲他耸耸肩,露齿一笑。
……
便是在这二人收拾的片刻时间里,莫家庄前厅大堂气氛尤为凝滞,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危险。
堂上坐着个年逾五旬的男人,仪容非俗,淡黄脸膛上双眉带煞,二目有神,沿口蓄着胡须,花白的一头长发被高高束起,便是年过半百,也是精气神十足。大马金刀坐在那里,便像是定海神针一般压住了全场。
堂下站满了人,穿着各不相同,但都在额上束着白布,俨然披麻戴孝的模样。
“莫庄主,我们前往莫家庄,就是希望莫庄主能为我们五岳剑派查清,究竟谁是杀害我门掌门的凶手。”袁不知率先开了口,“想不到我们五岳剑派,如今五位掌门已经去其三,真是欺人太甚,这不仅仅是没把我们五岳剑派放在眼里,更是视段盟主和莫庄主于无物。”
“是啊!莫庄主,还请您出手相助,助我嵩山派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
一时间堂中声浪冲天。
莫一仇一抬手,轻轻往下压了压,堂中顿时噤声。
他看着躺在地上盖着白布的三具尸首,眉心紧皱,一道竖纹直直显在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