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将(149)
女人拽紧他的衣袖:“我月事没有来,这个月月事没有来。”
那声音好似黄莺轻啼,带着点颤抖,听起来越发令人耳根发软。
男人眼睛骤然睁大:“什么,什么意思?”
“我有了,我怀孕了。我怀了咱们的孩子。”女人终于哭出声,泪水涟涟,一把嗓子好似能拧出晨露,娇软无比,那声音里带着复杂的喜悦,还有说不出的惶恐,“他已经很久没与我同房过了,瞒不下去的,怎么办?怎么办?今日小桃已经在问我了,我只用天寒搪塞过去,可下个月呢,下下个月呢,我肚子会越来越大。”
“你不是每次都喝药了吗?”男人猛地攥住女人手腕,双目泛红,亦是惊慌失措。
“我喝了,我真的喝了,可那药也不是一定有效,谁知道真的会有意外。”女人仍是哭,肩膀颤抖,好像还想偎进男人怀中。
男人又问:“见过大夫吗?确定是有了吗?”
女人摇头:“我哪里敢叫府医,可如今天下群雄毕至,无缘无故去外头请大夫一定会引人怀疑,我就是没有办法才来找你,我知道如今不是时候,但我真的没有办法。”
或许是女人哭得太可怜,那娇啼模样令人心中发软,男人终究还是把她揽进了怀里,大手在她背上一下一下地拍着:“别怕,别怕,我来想办法。”
“若真有了呢?”女人仰起头,露出一小片下巴,被毛绒绒的围脖托着,恍如月下美玉。
男人沉默许久,终于开口:“生下来,这是我的孩子,我要他活得比谁都好。”
“阿靖……”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狠绝:“原是想徐徐图之,但如今逼不得已动手了,他对我们不义在先,就不能怪我们不仁在后。只要他死了,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女人惊呼一声,站直了身子:“现在动手?如今各大门派集结山庄,我们走错一步都有可能会被发现,他一死,不可能没人查下去,太冒险了。”
“可你也说时间不多了,若真有身孕,根本瞒不住,到时候咱们也是死路一条,不如……”男人微微躬下身,直视女人,眼睛里仿佛突然燃起两团火焰,“不如先下手为强。”
女人被他蛊惑,讷讷开口:“那我们要怎么做?”
——
料峭寒夜里,有人歪坐在不远处的屋顶上,和漆黑穹顶融为一体。
他听着院子里的人说话,脸上露出一丝诡谲笑意,于是坐正了些,越发听得认真,真是很久都没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事了,真是意外之喜。
他双手撑着屋顶,一仰头,看向漫天大雪,无尽夜空里一点星月之光都没有。他穿着薄衫,肩上已经覆起了厚厚的雪,可他丝毫不觉得冷,甚至伸出手去,掌心落入雪花,竟没有融化。
“女人都是这样,水性杨花,你说呢?”他说话,声音阴冷非常。
身后有人回:“主子说的是。”
苏溪亭回头看了阿昼一眼,嗤笑:“年纪轻轻,你见过几个女人。”
阿昼面色不变:“主子说的是。”
“无趣。”苏溪亭撇嘴,仍是转过头继续去看院子里的好戏,“我原本还在想,莫家庄要怎么出手,现在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有人非要把刀递到我的手上,那就不能怪我了。”
这一趟浑水,只有越搅越混才越好玩,不是吗?
阿昼目视前方,偶尔用余光瞟过两眼自家主子,心中暗暗叫苦。自从叶昀走后,自家主子就越来越疯癫了,混像个吃错了药的人,整日里盯着一处阴森森发笑,那笑看得他毛骨悚然,毫不怀疑若是在这节骨眼上做错事,自己恐怕就得成为一滩肉泥。
于是近日越发尽心竭力。
“从‘老家’叫几个人来,帮帮他们。”
“是。”
2
莫家庄热闹了好些日子。
起先叶昀要走,莫一仇挽留了几句,可叶昀只说蒋之安出来的太久了,家中很是担心,赤狼镖局同原来一样,无心插手江湖中事,实在不便多留。
两人你来我往客气了几句,莫一仇也不好再多做挽留,只能任由叶昀一行人离开莫家庄,可苏溪亭却意外留了下来,莫一仇只是问他可有别的事。
苏溪亭端得一副人模狗样,说要留在莫家庄为他们查清五大掌门之死的凶手。
莫一仇求之不得,连声道让莫余好好招待。
苏溪亭仍是留在那个小院,他住进了叶昀之前住的房间,只是房间还是那个房间,人却已经不在,他日日阴沉着一张脸,也就是看见莫一仇,才会客气笑笑。
“苏先生,苏先生。”莫余敲着院门。
阿昼来开门,少年冷着脸:“干什么?”
莫余搓着手,真真是把一个当奴才的样子做了十足:“庄主让我来请苏先生,一同前往义庄验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