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将(16)
这简直就是对朝怀霜能力的质疑和侮辱,他眼瞧着就要发作。
叶昀连忙岔开话题:“孕期太短,本就不好测断,若按三个月来算,你可有发现?”
朝怀霜一口气塞了回去,静了半天,一合掌:“嗬,险些被那老狗骗了去。”
原来下午提审了林员外家的管家,那管家满脸横肉,起先还不认,只听得朝怀霜说出秀桃家门上勾出的丝线和指甲缝里的血肉,才慌了神。
他胸前确实有一道抓痕,结着血痂,可他只说自己确实欺辱了秀桃,并没杀人,也不知秀桃腹中怀着孩子。
证据就这么多,除了把管家收押,今日也不会再有什么进展。
表面上瞧着,那管家八成就是凶手,可朝怀霜就是觉得不对劲。
两种可能,管家与秀桃早有首尾,只是不知秀桃怀有身孕,另一种便是秀桃腹中孩子的父亲另有其人,管家惦记她已久,趁她回乡伺机欺辱。
目前来看,更偏向于第二种可能,管家说自己完事儿后匆忙离开,离开时还遇到了村里的农户,那会儿才酉时,秀桃还没死。
管家说并不知秀桃在林家有相好的,恐怕是在说谎。若秀桃已有三月身孕,三月前正逢年节,作为管家,对府中上下人手、事务都要逐一清查,他怎么可能没发现秀桃的异样。
只有一点,顶罪。
可为谁顶罪,又有谁有能力买通卢家给卢樟下药,还派了人去将卢樟抬到秀桃家。
除了府中的几个主子,恐怕不会再有他人。
朝怀霜把那信折了两下揣进怀里,一转身又朝衙门走去。
叶昀心里也大致猜到了,听闻林家府上六位少爷,除了大少爷是嫡出以外,其他都是庶子,而那五少爷正是十六七岁开荤的年纪。
叶昀转身回店里,苏溪亭还坐在桥边,一整天了,摊子上也不见一桩生意,他倒也不急,就那么坐着,一双眼睛就像是黏在了叶昀身上,撕都撕不开。
歪着脑袋,好像好奇,又像觉得有趣,时不时还舔舔嘴。
长成这副妖孽样子,神情却单纯得像个孩子,叶昀拿了两个青团给他。
他不肯要:“你还有什么忙要我帮的吗?”
“不需要你帮忙,这是今日多的,送给你。”
苏溪亭摇头:“那就不要了。”
叶昀觉得他有些过于固执,瞧着他一双眼睛认真得不得了,思忖之下,问了句:“那用你的名字来换吧。”
终于高兴了,执起笔在纸上写了三个字——苏溪亭。
还像模像样吹了两下,放到叶昀手里,再顺其自然地拿过两个青团。
“苏溪亭上草漫漫,谁倚东风十二阑。”
苏溪亭指尖一僵,又笑:“是啊。”
9
案子是在三天后破的。
铁证如山,床下的脚印,给卢樟下的药,还有那几个运人的仆从,全对上了。
原来,那五少爷正选通房,秀桃因着长相狐媚反而没被挑上。
瞧着同屋的丫鬟高高兴兴搬到五少爷房里,日日滋润,秀桃心里只觉得愤恨难当,特意在年前忙碌的时候挑了个夜里偶遇五少爷。
少年血气方刚,哪经得起这样的勾引,一来二去,两个人就勾搭上了。
这事管家发现得早,奈何主子不让往外说,只能自己咽进肚里。秀桃是个会来事的,五少爷给的赏赐,偶尔还分一些给管家,两个人私下里也是勾勾搭搭不清不楚。
这事食髓知味,五少爷越来越大胆,前些日子白日里就敢在园子里荒唐,被夫人发现,直接把秀桃赶了出去。
原是要发卖,奈何五少爷死活不依,非说秀桃好歹跟他一场,怎么着也得落个好下场才行。
夫人面上应了,背地里吩咐管家找机会把秀桃除了,那狐媚货迟早要惹麻烦。
管家想着出手前快活一回,谁料被跟过来的五少爷看到。
两人在屋里翻滚,五少爷就在屋外瞧着,他对秀桃竟有那么一丝真心,直觉头上绿云罩顶,一时气得失去理智,在管家走后直接捂死了秀桃。
人死了,才知道慌。
这才有了后面的栽赃。
卢樟实在无辜,无论是从被秀桃选上还是到最后差点成了替死鬼。
想来秀桃是知道自己有孕,又担心夫人不会放过她,所以匆匆选了个人定亲,等稳定了再徐徐图之,谁料,这一图竟然把自己的命图进去了。
卢樟在牢里关了十来日,出来时人已经蓬头垢面、熏臭难闻了。
他冲朝怀霜道谢。
朝怀霜掩着鼻子,嫌弃地避开:“我这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要谢,就去谢那上赶着当冤大头的叶隅清吧,为了请我给你打官司,他可花了足足六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