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将(1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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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咳……”
蒋之安第十三次被甩出去,摔倒在地。要不是从小养在赤狼镖局,摔摔打打长大皮实得很,早就不知要摔出什么毛病了。
练武场被蒋之安砸得灰尘四起,她只觉得后背生疼,刚一张嘴就呛进一嘴的灰尘,咳嗽不停。
阿昼站在梅花桩上,一脸面无表情,垂下眼睛漠然地看着蒋之安。
蒋之安伸出手:“咳咳,拉,拉我一把。”小姑娘家家的声音都呛沙哑了,无力伸着手,指望着人把她拉起来,她这一日下来,整个人都快要累脱力了。
阿昼不动如山,也不吭声,就那么站着,两人对峙,全看谁先低头。
阿夜嘴里包着牛肉,两腮鼓鼓,嚼得额角青筋直冒,手里还端着一盘肉干,脚边跟着小黄,一人一鸭走到练武场边,阿夜一见蒋之安那狼狈样就笑了,指着她哈哈笑不停,眼角都沁出了泪花。
“蒋大小姐,阿昼不会拉你的,谁要你前些日子笑他,我同你说,他一肚子坏水,这是公报私仇呢。哈哈哈哈哈哈,不过你这武功也太差了些,叶先生说的不错,是得好好练。”阿夜说着,端着肉干径自走了。
蒋之安难以置信地看向阿昼,竟隐约从他那张纹丝不动的脸上看到了一丁点心虚。
竟是被阿夜说中了。
说起公报私仇,还是前些日子,阿昼起床出门,一踏出房门就被蒋之安一连串的笑声止住了步子,他有些不解,却见蒋之安指着他的裤腿大笑:“阿昼,你的裤子怎么短了这样多,是准备下田种地吗?”
阿昼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一月里身高蹿得极快,新衣裳穿上半个月就能觉得短小,只是他平日里不太计较衣着,亦觉得新衣换得太频繁怕苏溪亭嫌弃起来揍他,便总是将就着穿,谁也没说过什么。
近半年来,都是卢樟在打理他的生活,瞧着衣裳短了,总有新衣裳补上。只不过,这段时间,卢樟跟着镖局管家管事,手里的活计慢慢多了,也就匀不出太多心思照顾阿昼了。
谁能想到,一时不察,竟被蒋之安撞个正着,还指着他笑话。
阿昼一向冷硬惯了,很少觉得羞赧,可蒋之安偏偏把这事当了笑话,连后厨王婶都知道了,到底年纪小,忍了又忍,到底是觉得面上搁不下。
苏溪亭前夜里特地来找他,给了他几两银子,嘱咐又嘱咐让他赶紧去买新衣,不要给他丢人现眼。
阿昼在屋里坐了半夜,一锤桌子,决定给蒋之安一点教训。
便有了这日的场景。
蒋之安撇撇嘴,自己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嘀咕道:“好歹也是男子汉,心眼子怎么这般小,还摔我,我爹说了,打女人的都不是个男人。”
她原以为阿昼不会回嘴。
谁料阿昼轻飘飘从梅花桩上下来,落地了无痕迹,转身就走,走前居然破天荒回了句:“我没打你,你打不过我而已,还有,我就是小心眼。”
瞧瞧,这话说的得是有多嚣张。
蒋之安双手叉腰,气成个胖肚茶壶。
晚间,蒋之安同蒋子归告状,蒋子归可心疼,把闺女的胳膊腿捏了捏,紧张地问:“摔坏了没有啊?”
蒋之安伸伸胳膊伸伸腿,一副洒脱模样:“没坏,就是生气,他若是同我正常交手,把我打败也就算了,可他是故意的,就是故意的。”
谁料蒋子归一听“没坏”两个字,当即就跟蜀中变脸一般,突然悲伤起来,伸手假装抹泪:“还不是怪我小时候太惯着你,害得你功夫也没学好,出了家门就要受欺负,我这个当爹的愧对你啊。”
蒋子归狠狠吸了吸鼻子,“人家阿昼是何等人物,武功是何等出神入化,是江湖中何等高手,却天天窝在我镖局里陪你练武,说起来,也是我对不住人家……”
蒋之安打了个哆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还没等她爹说完,搓着胳膊就跑远了。
她没想跟叶昀告状,不敢,叶昀瞧着斯文,可说一不二硬气得很,蒋之安知道自己就算去撒娇卖萌,也不可能让叶昀松口许她不练了。
唉声叹气蹲在花园里,把花园里仅剩的几株花花草草拽了个干干净净。
等她叹完了站起身,却见苏溪亭领着阿昼站在不远处,笑眯眯看着自己,那笑堪称和蔼可亲,却令蒋之安脊背一凉。
“苏叔叔……”嚅嗫两声。
下一瞬,阿昼突然一个箭步上前,跪在蒋之安面前,黑衣黑面,毫无感情道:“属下不该对蒋小姐出手,请蒋小姐罚。”
蒋之安后退一步,脸上有些挂不住,尴尬地挠挠头,余光瞟瞟苏溪亭,又看看阿昼,小声道:“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