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将(190)
山洞不大,刚好够两个人成年人半蹲在里面,山洞里还铺着干草,准备着柴火和火折子。叶昀吹开火折子点了火,目光扫视一圈:“看来这里有人常来。”
苏溪亭躺在地上不想动:“孤峦峰的峭壁上生着一种名为‘观月’的草药,这种草药市面上卖的很贵,一钱‘观月’就要三十两银子,而市面上能买到的‘观月’大多都来自平安县,也就是孤峦峰脚下的一座小县城,这里应该是采药人找到的地方,用来救急和歇脚。”
叶昀走过去扶起苏溪亭,让他靠着山壁,山里的夜晚很冷,两人坐在火边,也能感觉到山间夜风的刺骨。
叶昀握了握苏溪亭的手,掌心泛凉。
“你身上带的药呢?”他问。
苏溪亭换了个舒服一点的姿势:“胸口。”
叶昀伸手去拿,手刚伸进苏溪亭胸前,就被人一把按住:“别乱摸,摸了要负责。”
叶昀这时候实在是没能维持住自己的好脾气,摸到了那个小瓷瓶,动作利索地把手抽了出来:“平日里贫嘴也就算了,也不瞧瞧是什么时候,撒手。”
苏溪亭不肯,拽着叶昀的衣袖撒娇:“如今怎么了,天时地利人和,这荒山野岭,也没人来打扰我们,还不许我剖白一下心意?可怜我一片真心,你竟是半点不珍惜。”
“你剖你的,就算把心肝剖出来也没人阻止你。”叶昀从自己的衣摆上撕了片布料下来,然后卡着苏溪亭的肩膀,把人掰过了身,肩上伤口深可见骨,便是这么借着火光瞧上一眼,都觉得疼得厉害,叶昀拉着苏溪亭的衣领,“转过去,把腰带散一散,我给你上药。”
苏溪亭抓着衣领不放,惨白着一张俊脸,那张脸褪去平日里的血色后,五官没了颜色衬托显得尤为清晰,连轮廓也变得瘦削凌厉起来,整个人好似水墨画中重重一笔,漆黑浓烈。
可嘴里却还是尽挑轻薄的话说:“摸我还不算,还要扒我的衣裳,阿清啊,你可知,女子的身子不能看,男子的身子也不能随意看,我这衣裳底下,只能内人亲近。你莫不是,有心嫁……啊啊啊……”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叶昀一把撕开衣领,药粉直接倒在了伤口之上,疼痛来得猝不及防,连一向不怎么怕疼的苏溪亭都忍不住叫出了声,咬牙切齿:“好狠的心啊。”
叶昀把布条给苏溪亭包扎上,动作熟练,好似做过千万遍:“疼一疼,疼得你清醒一些。你乖一点,一会儿我要运功压制‘攒命’,没有精力顾你。”
苏溪亭撇撇嘴,好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自顾蜷缩成一团,缩到了山洞角落里去了,假模假样地揩了一把泪:“我为你受伤,你不仅不爱护疼惜我,还想着让我疼一疼,我看你不是良人,不值得托付。可怜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阿清啊阿清,你渣得如此明明白白,我却仍是痴心一片,天可怜见,天下哪里有我这般痴心人。”
他演得带劲,身后却许久没有声音。
回头一看,叶昀已经打坐入定,开始运转内力,浑然不知苏溪亭究竟说了些什么。
苏溪亭装模作样归装模作样,到底还是起身去了山洞口,替叶昀守起了夜。他看着洞外黑黢黢的山林,毫无坐相地靠在洞口,手指在膝头敲击。
他觉得有些奇怪,齐方恕的弟子说来时遇到蒙面人,用宽刀,一招一式也在江湖中从未耳闻,他彼时只觉得可能是有人刻意阻碍那小弟子的脚程,想把这死人杀人案继续下去。
可如今他和对方交了手,隐约觉得这群人好似是用什么方式训练出来的杀手,和北斗不同,这批人的武功如出一辙,相互配合,列阵时好似无数分身,使刀的力度、方向、技巧完全一样。
他在江湖中还没见过这样的杀手,对付他和叶昀时,也并未用尽全力,甚至给出破绽让他攻击。
这群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又是什么人操纵着这样一批杀手呢?
事情虽然有些出离他的控制,但苏溪亭半点也不慌乱,他轻点膝头的动作十分松弛,心头冒出了点隐秘的兴奋,真有意思。
第88章
叶昀甫一睁开眼,就看到一张放大的精致的脸凑在自己面前,极近极近,若是再往前半寸,或许就能亲上自己的唇角。
“你在干什么?”
听见声音,苏溪亭飞快撤了回去,摸摸鼻尖:“我看你昨夜睡得很熟,连我靠近了都没反应,我就是想看看,你什么时候能醒。”
叶昀直了直身子,伸了个懒腰,这一觉睡得的确很熟,是多少年都没享受过的深眠,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苏溪亭在身边,而这山洞里又只有他们俩,他常年紧绷成习惯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放松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