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将(317)
他收到了这封密信,才下了决心要对何家下手,才会铤而走险对亲子下手。
可是,这封密信究竟是谁传给他的?
宋焕章浑身剧痛,被火烧得灵魂几乎扭曲,可他仍是咧开嘴笑了。
好一个太子!好一个太子!
惨叫声没有持续很久,便再无声息。
房屋灼烧的噼啪声彻夜未停。
城外,一个婢女抱着个孩子拼了命地往外跑,然后躲进一个柴垛,她捂着孩子的嘴,两个人一声不吭,苦熬着这一夜。
天亮时。
孩子疲惫地睁着眼睛:“知书姑姑……”
知书将脸埋进孩子胸前,搂着孩子痛哭失声。
宋元观太小,还不懂这眼泪是为了什么,只是举着冰凉的手给她擦眼泪:“娘亲呢?”
知书抖着手拿出粉盒,一点点擦在宋元观脸上,嘴唇颤抖:“以后,会再见到娘亲的。”
6
礼王府大火,礼王夫妻均被烧死,府中只剩下几个宦官,两股战战跪在奉帝跟前。
奉帝没想过要宋焕章死,那也是他疼着宠着养大的孩子,摆摆手示意将人拖出去,崔显折回身给奉帝奉茶。
奉帝喝了没两口,突然一口血猛地喷出,全落进了那一杯茶中。
他盯着猩红一片的茶盏,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积郁体内多年的丹药之毒,加之心口血气翻涌,奉帝这一昏迷就是好些时日,太医院没日没夜地守着,同皇后道奉帝如今手足浮肿,面色少华,语言謇涩,舌体不正。舌色淡紫,苔薄白,脉细涩无力,是为中风之症。
皇后听后暗恨,若宋焕章没出事该多好,如今正是大好时候,太子枯守皇陵,朝中其他皇子再无人能同宋焕章相提并论,他们大可趁此机会废太子,以立礼王为储君。
可偏偏,宋焕章被烧成了枯骨一具,皇后就这么一个儿子,消息传来时,她恨不得将何云渠那个贱人拖出来鞭尸,再挫骨扬灰才好。
她自是不甘太后梦碎,还未来得及与平国公府商量对策,奉帝就出了事。
当真是喜忧参半。
皇后坐在奉帝床边,看着这个她爱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的男人,心头是克制不住的杀意翻滚。
宋焕章那一套宠妾灭妻是同谁学的,还能同谁学,奉帝当年就是这般,靠着叶家和先皇后母族起事,事成后,无论是谁都逃不掉倾覆的下场。
唯有平国公府,唯有她,被奉帝一步步扶到今日这般地位。
可也就到此为止了,他有了更宠爱的妃嫔和更信任的臣子,她生了儿子,她的儿子沦为太子的磨刀石,她焉能不恨,或许比从前的先皇后更恨。
因为她曾真切地得到过。
回过神,皇后看着自己贴在奉帝脖颈上的手,面色青白。
身后一阵风吹来,皇后一个激灵,才发现自己已是冷汗涔涔。
宋行简站在寝殿门口,逆着光,双手背于身后,轻声道:“皇嫂在做什么?”
皇后猛然一惊,有些慌张地起身:“陛下出了些汗,本宫给他擦擦汗。”
宋行简让出半步,崔显从他身后走出来,朝着皇后行礼:“娘娘玉体金贵,这等粗活还是奴婢来做吧。”
皇后失神:“自然,自然……”说着脚步踉跄地往外走。
她刚踏出寝殿大门,就听到宋行简同人吩咐:“皇后娘娘凤体不适,陛下这边病气也重,往后还是少让娘娘过来。”
皇后被风吹醒了脑子,这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蠢事,当即咬碎银牙,刚回宫就传了消息到平国公府,立即派人守在皇陵回玉都的路上,若是太子回都,定要在半路截杀。
然而这条消息,前脚刚到平国公府,后脚就被人送到了叶昀手中。
是夜,叶昀把玩着那张字条,反复看着,神色十分平静。
苏溪亭梳洗出来,披着一头湿发往叶昀身边凑,看了两眼这字条,随口问道:“太子都去皇陵了,还能知道宫里的事?”
叶昀把纸条放下,取过干帕子给苏溪亭擦头发,一边擦一边笑苏溪亭于朝堂着实单纯:“自然会有人告诉他。”
“那你想怎么做?”
“太子还不到死的时候。”
此话一出,苏溪亭当即明白叶昀的打算:“那我带人去搞搞破坏。”
“不,我与你同去,暂时不能让人注意到子归他们。”叶昀手指停在苏溪亭太阳穴处轻轻按了按。
次日天未亮,两人就启程去往皇陵。
如叶昀所料,两日前,太子就在皇陵收到了宋行简传来的手书,手书中言明一切,并让太子尽快回朝。
太子哪能等,他盼那个位置盼了十多年,从他母后死后就开始盼,不过是一招不慎,还不至于满盘皆输,他隐隐有些兴奋,终于在宋行简的第二封手书传来的当日,迫不及待地收拾了东西,带上侍卫启程回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