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的妇女投下宽怀仁厚的目光，“圣女，你不能杀她。”

“为什么？”

迟安感到不可思议，迟安有些难以置信，迟安认为这很可笑。

“如果我和祂的位置交换，你们会让祂放过我吗？”

她的质问没有回应，她再次挥动十字架，砍在了空气上，光芒下的恶魔毫发无伤。

“玛利亚，你不是说它可以斩断一切吗？”

望着祂噙着泪的瞳眸，迟安并没有看到祂的灵魂，圣母是没有灵魂的吗？可祂身旁的上帝为何拥有灵魂？

“玛利亚！玛利亚！”迟安的呼唤没有回应，她转向小男孩，询问，“我该如何称呼你？”

“上帝，我是上帝，她是圣母。”小男孩温柔地告诉了迟安。

“玛利亚！玛利亚！”迟安没有按照上帝的说法，她仍在喊着玛利亚，声音越发高昂。

“圣女，请叫她圣母。”小男孩的面容有些不悦。

“我不是圣女，你没有名字吗？”迟安的言下之意是祂不仅仅是圣母，她十分固执，她确定她会得到回应，她的声音中气十足，“玛利亚！玛利亚！”

“我有，我有名字。”迟安停下呼唤，注视着小男孩，期待祂说出祂的名字，“我的名字是……是上帝。圣女，我是上帝。”迟安最终也没能知晓祂的名字，但她看到了玛利亚空洞的躯壳中出现了一丝别样的光亮。

祂的躯壳是由蓝色与红色组成的，现在又出现了白色。

“玛利亚！玛利亚！”

紫色。

“玛利亚！玛利亚！”

黄色。

“玛利亚！玛利亚！”

黑色。

……

灰色、绿色、大地色……柔和与浓重的色彩交织碰撞，彼此撕裂，相互包容，迟安听见了咯咯的声音，看到了她的灵魂。从深蓝到灰绿色，从陶红到银紫色，最终它变成了亚麻原色，独属于她个人的灵魂。

迟安看见了祂的使命与信仰，也目睹了她的自我与自由。圣母是玛利亚，玛利亚不一定是圣母，颜色是固定的，灵魂则是流动的，玛利亚可以自己选择。

玛利亚躯壳中生出血肉，挣扎出的自我的灵魂，哪怕只出现瞬间，也是难能可贵的。

夏蝉蛰伏大地以求短暂高歌，鸟儿生出翅膀只为片刻翱翔。故事的开头与结尾并不重要，甚至故事的内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曾给你留下过印象深刻的一幕，或是悲伤快乐，或是自由禁锢……

只这一幕，便是永恒。多年以后，你忘记了很多，却始终记得这一幕，曾经感受到的共鸣也如潮水涌来。人这一生会遇到很多人，经历很多事，我们的记忆长河滔滔不绝，也在悄然之间日新月异，会忘记很多事情，也会记得很多事情。所以无需过多担忧，继续记得你所触动的那一幕，为自己。

“迟安。”

迟安等到了玛利亚的回应，她停止了呼喊，静静地等待。

“孩子，你不能杀了她，最起码不是现在。”迟安不明白其中的深意，却读懂了玛利亚此时的为难，她放下了十字架。一直困于光芒下的恶魔毫不领情，祂的面容狠毒到变形，狰狞可怖，祂鄙视着祂们的虚伪，痛斥着祂们的惺惺作态值得庆幸的是恶魔没有完全丧失理智，没有选择祭出宝物，与它们同归于尽，而是选择了逃离。

宫殿随即消失，一起离开的还有圣母和上帝，祂们来这一趟的目的是什么呢？只是为了阻止恶魔被杀吗？还是另有隐情呢？等未来问问玛利亚吧。

这里断垣残壁遍布，一片荒芜。

“主人。”

忽然，迟安听到了有人在呼喊着什么。寻声回头，机械人托着苏醒的宴宥来到了自己面前，醒过来的宴宥像是恢复了记忆，以微弱的声音呼喊着迟安。

“主人。”

她的全身已被鲜血包裹，她无法凭借自己站立，迟安从机械人手中接过宴宥，将其轻轻地放在地上。

刚才的呼唤似乎已用尽她的力气，她现在只能睁着眼睛，含着泪望着迟安。通过那双眼睛，迟安明白她已经恢复记忆。她换成了夜危的面容，二人相顾沉无言。

黑色的幼苗从她的腹部钻出，飞速地生长，不一会便已成为了高挑的小树苗。迟安查看着宴宥的伤口，思索着如何除去它。十字架砍掉了半截树苗，它又长了出来，黑水与血水止不住地流，将迟安的手染黑、染红。

迟安有些惊慌失措，她想将宴宥带回去治疗，却被其抓住了手。虚弱无力的手此时却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她苍白的脸庞映照在迟安眼中，发紫的嘴唇颤抖地开合，声音小到只有紧贴耳边才能听见。

“主人……夜危，我很想你，我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