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天灭地的爆炸之下，只有烟尘。

但他们愤怒，他们愁，他们悲痛，他们恨……他们想都不想就将所有的问题归咎于那些该死的异种身上。

至此，双方和平共处的愿景彻底粉碎。或许不久后，人造月亮就会制造出，取代以往的月球，成为新的运输基地与交通枢纽，但那些逝去的生命不会再回来了。

人类的愤怒如排山倒海般涌出，如倾盆大雨般尽数落在了异种身上。他们不在仁慈，他们变得愈发残忍。他们毫不留情地杀掉了大部分异种以及战俘，将有价值的异种带回实验室作研究，或是进行控制、奴役。

早已大好的战争局面更是一边倒，胜利女神完全站在了人类这边。

探路机器人已经完成任务，回到飞船内，确定了月球遗址上不会再发生爆炸，迟安和其他人员进入其中，寻找任何可疑的东西，以弄清这场爆炸发生的原因。

身着白色外骨骼作战服的人员四散开来，有序地朝各个方向移动。

硕大的蓝色星球近在咫尺，飘渺的白云宛如圣洁的白纱。地球如往日一般美好，可钱颂以及很多人都看不到了。

如果能重来就好了，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的话……

时光倒流！

真的可以吗？

有些念头，一旦产生，不死不消。

迟安开始利用从庄明月那里得到的异能，尝试回到月球爆炸之前。

恍惚之间，耳边传来钱颂的笑语，“安姐姐，你最好了！我也会给你准备了礼物，你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要一心只扑在工作上……”

“钱颂。”他似乎察觉到了迟安语气的的凝重，于是果断噤声，听迟安讲话。

“你现在立即调转方向，不要去月球，不要去月球，月球会……”

可下一秒，猛烈的爆炸声打断了迟安的话，她又回到了现实的时间点。

再提前一点就好了，月球上还有其他人；再提前一点就好了，如果能回到战争发生前；再提前一点就好了，回到贺尔雅死之前；再提前一点就好了，阻止小猫糖球受伤……

如果回到最开始，如果回到小时候，如果我不存在，世界会怎么样？他们是不是就不会死去？

“不是……”

谁的声音。

朦胧间，眼前浮现出一群零散的碎片，迟安在其中看到了一团黑烟，一团逐渐变大的黑烟，正在缓缓向自己飞来。

可它又猛然停止变大，且随着逐渐靠近迟安而慢慢缩小。

当迟安与它的距离不足一米时，它的大小仅有婴儿拳头大小。黑色的烟雾悄然褪去，露出熟悉的那枚银色十字架，上面镶嵌着的红色宝石照亮了白色的头盔。

“这是我的那枚十字架，可它不是已经碎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头盔中的迟安眸色晦暗不明。

下一秒，红色的宝石破碎，先前的黑雾从中卷土重来，瞬间将迟安吞没。

“不是……”

她听不见其他的声音，也看不见。

没有声音，也没有疼痛。须臾之间，光亮重现，这里只有她一个人。之前的悬浮感消失不见，身体下是坚实的触感，可低头除了璀璨群星，什么都不存在。

四根庞大的红色十字架赫然悬于她的眼前，上面开着绿色的花，每根十字架足足有五米长。它们突然开始移动，看似沉重的十字架此时的动作却异常轻盈。

最终，它们停止了移动，巨大的“井”字出现在她和地球之间。

“井”远没有地球大，却足够容纳一个成年人。它的中央顿时出现深蓝色的烟雾，逐渐形成漩涡，和迟安在地下城看到的“地井”一般无二，除了颜色。

这是“天井”。

迟安的意识仍处于混乱的状态，她的脑袋里充斥着各种声音，她挣扎着起身，她想要拿出至真、至善、至美之物，她始终记得夜危的叮嘱。

黑色的书出现在她的手上，耳边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是和刚才不一样的声音。

“圣女殿下。”

是昝无咎的声音，但话却不是昝无咎会说的。

“我始终搞不明白上帝为何会偏向一个不信仰祂的人，可当我见到美丽的‘井’，我终于知道原因了。”

井的后面出现了一双黑色的皮鞋，紧接着是昝无咎的脸，眼中闪烁着诡谲的光芒。

“圣女，你是祂的棋子。”

在迟安耳中，这声音是模模糊糊、断断续续、时大时小的，像睡觉时嗡嗡作响的烦人蚊子。

迟安看到了那人的脸确实是昝无咎，但紫蝶浮瞳告诉她，不是他，这具身体里是别人的灵魂。

迟安不想搭理他，她打算先毁掉天井，再解决其他的事情。

可他却偏要阻止迟安，“你不好奇吗？为什么井与你的十字架有关？为什么你是圣女呢？为什么上帝选择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