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母的面容依旧慈眉善目，“说吧，圣女。”

“这是什么？”

金色的符号从迟安手中飞出，悬浮空中，立于在二人之间。

圣母慈悲的眼神一如既往，又似乎泛起几不可察的波澜。

“神造人，神助人，神灭人；人立神，人求神，人杀神。”

祂解释的话语让迟安心中那个大胆的想法，有了实现的可能。

她继续询问，“我为什么会是圣女？圣女有多少个？圣女是怎么产生，怎么才能消灭的？”

“距今为止，已有很多圣女，但每个阶段只有一个。在旧圣女死亡后，上帝会选出新圣女。”

“那是不是只要杀掉上帝，就不会再有圣女出现了？”

圣母没有回话，祂在选择性回答迟安的话，就像有些事情不能告诉圣女。

迟安则将祂的沉默当作了默认，于是她又问：“如何才能杀了上帝？”

“杀了我。”

这是完全出乎迟安意料的回答。

“为什么？”

望着迟安眼中明显的惊讶，圣母异常平静，宛若风平浪静的深潭，平静到透露出古怪的异样。

“你想成为神吗？”祂答非所问。

“不想。”迟安特别果断地拒绝。

圣母露出笑容，不像是赞同，更像是某种目的得到了满足，“你知道成为神的方法吗？”

在听到迟安否定的回应后，圣母紧接着解答，“做自己想要做的事，跟随自己的心，才能成为神。”

“成为神，就是要顺应自己的心。”迟安瞬间反应过来，圣母是故意的，“你，你这是在卡bug吗？我的心告诉我，我不愿成为神，可成为神的条件是跟着自己的心走，这就是自相矛盾！”

话音未落，迟安的身上出现了圣洁的白光，和圣母身上的光辉一模一样。

紧接着，黑色十字架陡然出现，它的身躯也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迟安握住了它，用十字架指着圣母，顶端轻松划破圣母的脸上的皮肉，伤口没有愈合，而是流出的金色的液体。

望着那流淌着的金色液体，逐渐被黑色十字架吸收，迟安不再愤怒，领悟到了圣母的苦心，“所以，这样就能杀掉上帝了，对吗？没有什么能阻挡十字架了，是吗？”

“你不是圣母吗？为什么会将这样重要事情告诉我呢？我和你们不是同类。”

“你是圣女。”圣母平淡地陈述事实，祂对脸上的伤口漠不关心，对近在咫尺的“死神”毫不在意。

“你想我成为神。为什么？”迟安不想纠结祂的称呼，“你厌恶你的同类吗？玛利亚。”

圣母忽然伸出手，抚摸迟安的眼睛，明亮的、锐利的眼睛。此刻，正在飞快地转变着颜色，红色、金色、白色……唯一不变的是其中包含着的复杂情感，疑惑、关心、疼痛、担忧……

这些对圣母而言都是完全陌生的情感，祂不能有这些情感，祂必须是一个完美的瓷娃娃，一个设定好的容器，必须慈悲，必须圣洁，必须哭泣……这是圣母的职责。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圣母要圣洁完美。

玛利亚死掉也无所谓。

可是为什么她能看到我的内里呢？我不是伪装的很好吗？我一直认为自己伪装完美无缺，其实是无人在意自己。

玛利亚的痛苦无人在意。

“圣女是不一般的人。”这是祂初见迟安时的第一想法。

这句话很早就存在，在祂还是圣女时就已存在，那是祂们用来形容自己的。当时自己还十分沾沾自喜，我很优秀，却又异常天真，我对祂们的话深信不疑。

圆因没有锐利的棱角，而轻易滚动。我也因过于顺从软弱，在成为神的第一天被祂们拿捏。起初，我还在心底暗自为祂们辩解，直到残酷的事实毫不留情地揭露在面前。

可当我想要报复祂们时，自己早已是圣母，由于圣言，她无法伤害得了祂们。所以，我将目光放到了人间，见到了圣女，解开了圣器的封印。

“玛利亚！”

我当初为什么会关注她呢？

“玛利亚！”

迟安的眼睛最终变回了最初的琥珀色，玛利亚也在其中得到了答案。

是善良，锋利的善良。我渴望的善良模样。

在刚成为圣女不久，我曾问过那时的圣母，为什么选我作圣女，以及当圣女有什么用？

祂的回答很简单，是善良，那是圣女最重要的品质，圣女是要成为圣母的，善良是必不可少的条件。

“玛利亚！”

圣母收回自己的手，祂的神情没有半点波动，但迟安却能敏锐地察觉到祂的轻松。

你的痛苦袒露无遗，第一反应是感到轻松吗？玛利亚。我为你高兴，你的伪装还能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