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流水杳然去(137)
“宁知序。”苏静蘅冷脸看他,酒气上头还犹豫不决,那就真没什么话可说了。
“错在口是心非,错在言不由衷,错在明明欢喜你,却总不说,见你走,却不留,错在我这张嘴只会吃喝,不知道怎么说话叫你开心,错在我这颗心天天为你而跳,我却要捂着不让你听!”
“……”
窗子打开,外边吹来一阵风,仅剩的那一豆灯火刷得一下就灭了,月也没那么亮,苏静蘅心想幸好灯熄了,不然他也要看见她耳边一抹红。
“还有呢?”
张口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只有不合时宜的刨根问底。
宁知序挠头,还有什么?他真的想不到了。
好不容易说出这番话,他脸比刚闷了一大口酒的时候还要红,苏静蘅又追问,他答不上来,急得心脏怦怦跳,心说好不容易说出来的话,难道要因为这个问题而功亏一篑?
不成。
宁知序把脸凑到苏静蘅脸边,问:“还有什么,娘子,你莫折腾我,我还有什么错,你大可直接说出来,我一定改。”
苏静蘅把他脸推开,抹过头头去,声音顿时如蚊吟,听着像自言自语,实际毋庸置疑说给他听:“最大的错是,你不懂我。”
“我不懂你?”
宁知序定住。
风又起,五月的天才热,青山绿水间比那喧嚣人市中要凉荫,苏静蘅想村里的桃树结了好大的桃子,人来吃,鸟来吃,熟透了的落在地上,烂在泥里,给虫儿吃,尘土吃,就是她吃不着,都怪宁知序,不然现在她应该躺在家里的床上大口大口地吃桃子。
她又想屋后那条河里游过肥美的鱼,下雨时欢快得不得了,总是从水里跳起来,倒霉的就蹦到宁知序面前,他把鱼捡回家,做鱼肉锅贴,烹鲜鱼汤,可如果今夜下雨,明天她也不会回去,都怪宁知序,不然这个时候她应该在家里睡大觉,醒了就去屋后捡鱼吃。
还有干娘的点心和甜汤,山里藏着的菌子,带着孩子沿着河流行走的猴儿,还有屋前时不时响起的嗒嗒马蹄声和偶尔来家里讨口水喝的过路人,又还有一张嘴就噼里啪啦说个不停的宁知序,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记在她心里,在这短暂的时刻统统拿出来想了一遍。
想完了,该轮到宁知序说话了。
可宁知序现在为什么不说话?
都怪他,好不容易酝酿起的情绪就在这安静的黑暗之中弥散,下面他不管说什么,都要挨自己一个白眼。
苏静蘅准备回头瞪他一眼,提醒他他现在又做错事了,想不到应对的策略,他们就要再耗一段时间。
虽然寸阴是惜,纠结这些事显得又傻又蠢,但人活一世,总要为各种情所困,七情六欲,红尘纷争,不是神仙,总要受其烦扰,她并没有沉溺其中,眼前如何做都是自愿,结果如何都甘愿接受。
宁知序还牵着她的手,轻轻捏一捏,苏静蘅就转过头去,霎时唇上覆盖一片温热,酒气缠绕之间,那温热濡湿之物便探入唇间,攻破齿防,肆意搅动,苏静蘅舌根轻喘刚溢出半声,就被彻底堵回喉间。
他揽住她的腰,叫她紧紧贴着自己,这般笨拙地尝试,直到力竭方才分开。
苏静蘅缓过神推开他,喝道:“宁知序!”
“嗯?”
“你!”
宁知序被推了个踉跄,差点倒在床上,不过很快直起身,问:“你说的‘懂’是这种吗?”
“……不是。”苏静蘅背过身说。
一时间心脏跳动的声音几乎盖过宁知序说话的声音,她抿抿唇,心里骂他是个臭流氓,悄悄回头看他一眼,却只见他在背后笑,说:“那也差不多。”
“没有。”她继续斩钉截铁道。
“哦。”
宁知序点头,“那还是我太笨,娘子,给我个机会,你说的‘懂’,我要慢慢参。”
“……”
苏静蘅低头,抬手摸摸脸颊,还烫着,幸亏不是冬天,不然这个时候他该看见自己头顶直冒白烟,那多糗啊,他看见了一定会记一辈子,然后每年冬天都要拿出来说。
“你不回答就是答应了。”宁知序说。
“……”
苏静蘅还是不说话。
宁知序便抱住她,借着酒劲将唇角贴在她耳边蹭。
“宁知序。”苏静蘅这才说话,轻轻推开他。
“嗯。”
“喝醉酒做的事不算数,今天晚上说的话明天早上起来你要是复述不出来,那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若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呢?”
“那要做什么,随你的便。”
“这是你说的。”
“嗯。”苏静蘅点头。
宁知序便自己脱下外衫,抱她躺下,说:“放心,我清醒着,但你一定要等明天,那就明日醒来再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