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流水杳然去(162)
几个人围在一块商议一番,宁知序道:“不管怎么样,不要牵扯到那里的事里。”
其中的意思不说出口苏静蘅也懂。
宁知序又说:“更不能叫你牵扯到那里的事里。”
苏静蘅默然,思虑再三,对老道士说:“老前辈,我和我相公还是信你,那儿我们会想想法子,劳你将这件事记挂在心上,看能不能再调些方子试试,要酒要钱都好说,若能医得好,我们以后一定好好报答你。”
老道士没见过她这样认真,忙说:“尽力尽力,自是会尽全力。”
宁知序宽慰秦明希:“三叔母莫要担心,药虽难拿了些,但每次去大哥还是会给我的,只是不能全靠他,毕竟他手里的药也没剩多少,方子虽无,但事在人为,还有的是时间,一定赶得及。”
秦明希欲言又止,勉强将他的话听进心里,道:“这样,你回去,问问你三叔……叫你三叔也想想法子,阿宣他……好好的方子怎么说没就没了……他对你该有些兄弟情谊的……”
先前总是问宁知序方子到底是如何没的,宁知序没告诉她是被宁宣烧了,随意编了个接口,她还是有些不信。
“你们两个以前的感情很不错……”
秦明希也只能想到这些。
宁知序无言垂下眼眸,最后只是点点头:“是,那是以前。”
没什么话可说的,还是要先回去拿药,这次虽然拖得久了些,但施针稍有效果,所以那些红斑看着还像才发的模样,倒不至于惹人起疑。
苏静蘅照例不跟他去,这段时间将自己全然摘出来,装什么都不知道,虽然心里担心,却没办法,一切依宁知序的意思,要怎么做他心里有数。
午时随便做了口饭吃,宁知序往城里去,到宁府时看见眼熟的小厮正从外面回去,便追上去与他同行,到了府里,没看见宁宣,倒是先遇见三叔。
他还像先前那样吊儿郎当地在府里乱转,嘴里哼着模糊不清的小曲,看着是发了病,走近却瞧见脸色也不是很好,嘴唇发白,目光稍显无神。
原想避着他走,但路过假山时,又顿住脚步,思来想去还是掉头去找他。
“你怎么在这儿?”
“三叔——”
宁知序没藏他身上的痕迹,露着一张满是疹子,发红发暗的脸对着他。
宁正愣了愣,眯眯眼睛,自言自语道:“又这样子了?看样子是的……你是哪来的灾星……十年八年叫别人不好过,也叫自己不好过……”
“三叔——”
“叫我做什么?”
宁知序叹一口气,说:“我见着三叔母了,她叫我向你问声好,托我告诉你,她如今过得很好,叫你莫要担心她,也望你过得好。”
宁正怔住,喃喃:“怎地……在哪里看见的她?哦……我晓得了,是她家……”
“三叔想叫我怎么回她?”宁知序望着他的眼睛问。
“你就说——”
宁正不由自主地望向远方,在心里深深思考过,回答,“就说我也好,虽然不比从前,不过,只要她好我就好。”
“三叔——”
宁知序听见他这话,心里好像更加空了一块,在日头底下无言站了一会儿,呆呆着正要离去,宁正忽然在背后问他:“你来这只为了这事?”
“我来拿药。”
“哦,拿药。”
宁正用力吸了两口气,视线不知道在看哪里,像是透过他看后面的石头,说到药的事,他说,“我病了。”
宁知序小心扫了他一眼,知道他病了好些年,此刻不敢多说,微微颔首,道:“虽病了,养了些时日,如今看着却是好多了,三叔在府上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体,不然三叔母问起来,我不好回她。”
“我病了……”
宁正还是那么说,缓缓举起颤抖的手给他看,“我是真的病了……”
嘴里一直重复着这句话,说着说着腿也开始抖,伺候他的两个小厮见状扶他到边上坐下,看他说话语无伦次,宁知序行过礼后便打算离开。
宁正最后对着他的背影说了一句:“我原以为你走了我就会好,可是我还是病了!”
宁知序顿住,回头看他,繁密地树枝下聚着一大团阴影,宁正趴在石桌上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不能自已。
满院都是他的哭声,一直到宁宣的文泽院前,方才听不见。
宁知序依规矩站在门口,等通报过进去,正巧碰上宁宣从后间出来,见面并未问好,他满心疑惑,问宁宣:“三叔这些天身子怎么样?刚才遇见他,好似比以前病得还重些。”
宁宣诧异看他,眉间几不可见地抖动,随后说:“你都这模样了,竟还有心思关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