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嫁给我大哥!(194)
父亲摊开手,是颗残缺的水晶珠,母亲一看险些瘫坐在地上。这宝物原是嵌在无相陵未央宫门照壁之外的装潢,是只金翅鸟的镶珠,进门一定会看到。
往日从嘉陵去无相陵要翻越乌蒙山,横跨大渡河,过金沙江。
带特产,行车马,转渡船,悠悠小半个月的路程。
这回轻装素裹,父亲母亲拿上最锋利的剑,和林霁用上轻功,跑吐了,愣是把时间缩到三天。
最后满头大汗登上那座往日美妙绝伦的殿宇。
林霁曾在晋江书局话本中见过文人所述的十八层地狱:
“深渊暗影,天蝠撞栏,魑魅魍魉,幽角爬梭。
厉鬼裂唇,残肢碎骨,面容扭曲,惨不忍睹。
腥风卷雾,脓血蒸膻,腐气弥漫,令人作呕。”
没有人能将昔日琉璃瓦顶的滇云仙阕与此连接。
暮色好像一块破布,沉甸甸压在废墟之上。“未央宫”的题字牌匾裂成两节。
金翅鸟眼窝空洞无泪,壁画里铺满暗红斑痕,不敢看是干涸的血迹还是焚灭的彩漆。
可是不用猜,没有着火的痕迹。
冬天的无相陵,夜晚不冷,白日不热,是最好的过冬之地。
赶到时已经过去十几天,到处都是发酵的气味。
有一只美丽的钗环,在最显眼的地方,碎成两瓣。
母亲简单确认,大叫一声:“是未央妹妹啊!”便嚎啕大哭。
林霁则与父亲晕了头,到处翻找。
父亲最后宣布好消息:没有找到白叔和白芜婳。
父亲最后宣布坏消息:昔日相熟的管家账房门房、厨子厩卒鸟奴、护院,八十几具,一个不少……表皮松动,快腐得液化了。
林霁最后确认那只和剑穗上长得一样的小鹿时,已经哭累了,对身边气味都习惯了。
或许这些时日,有胆大的歹徒,会进来偷些财宝,可惜应该踏不过正殿便能被吓晕。
白叔叔与父亲是能好到,家里存放财宝的地库也指来看看的好兄弟。
清点了白家的宝贝,居然没有被洗劫一空。
父亲捶地磕头:“那就是为了血晶煞……”
“谁传出去了呢?”
“难道是我们吗?”
母亲提剑,耳朵一动,叫声不好。
有夜枭凌空,瞪着眼睛,母亲可不止是娇丽,只会跳舞?哼。
她绯衣握剑,剑风挑出弧度,剑气震落那只死鸟的羽毛,碎成十几份。
如果那天回家路上的鸟,也被这样操作,或许一切都会改写吧?
这只鸟没有飞出去,于是地狱版的未央宫没有歹徒卷土重来。
他们仍是在地库中蹲了很多天,因为外面味道太大。
总之每天火化几个人,清点一遍。确定是没有白世叔和婳儿妹妹的尸骨。
很残忍吗?很残忍吧。
白宫主一家关系简单,鲜少与人来往,唯有和他林家最要好,连收尸都是林家来做。
父母又开始吵架,这回母亲一巴掌扇了过去:“就是你嘴巴大,你以前和他开玩笑,什么疯话都敢说,你说你武功比他好,还说以后你给他送终……”
父亲只有呜咽,哀鸣:“你打得好,你再多打我两耳光。”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抱头痛哭。
每天埋一些,终于埋完了。只剩了未央姨姨的骸骨。
母亲这几天十分冷静清醒:“你这个漂亮的姨姨最讨厌虫子,不会喜欢土葬。我就做主,将她火化了带走,以后放到家里,你不要害怕哈。”
林霁点点头。
母亲用最后一盆从后山石潭引来的水,洗干净未央宫地砖上的罪恶时。
父亲在后山立了一块木牌,才写了“林平江、苏骊眉、林霁祭上”。
就被母亲一脚踢飞。
“瓜娃子,你是怕你死*得不够快。”
“哦哦对。”父亲赶紧把木牌砸了。
这些天,大家都比较沉默。比起难过,还有悔恨和后怕。
父亲说:“不管谁传出去的,就当是我传出去的。今后我再也不会话多了。”
离开无相陵之前,他们一起因愧疚为百人墓磕头。
当然,是很小声的默念。
“我林平江”“我苏骊眉”“我林霁”
“一定会为你们报仇。”
林霁提了一个问题:万一白叔和婳儿妹妹没死呢。
没有人敢回答他,不死,或许比死了还要可怕。
他们先围着滇州悄悄查了一圈,滇州老百姓不敢提无相陵几个字:“报案都不敢管的事,背时鬼找死,别带上我们格认得?”
这次回到蜀州后,父母又想了很多办法。
问心山庄不从政,剑派虽素有声名,却不大,身边狐朋狗友也不敢再来往、交谈。
最后委婉托外祖父的六伯伯的媳妇的孙子,是个暗探。参与查了几年,得出与朝廷、江湖流言一样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