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嫁给我大哥!(330)
“好人?我家的好人都死光了,没人教我如何做好人。我不会!”
不装了,白芜婳反倒平静下来,先打发外头的侍女去御厨房,让她们熬两盏金丝血燕羹。
她现在出息了,整个邺城的人暂时称她“长乐”神医,暗里皆知是准世子妃。整个东宫,她来去自如,随手一指,自有人见机行事。
近日太痛苦,她只喝些常人尝着已觉烫口的食物。小口啜饮间,虽然难喝,却带着实在的温度,能予她须臾错觉,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人。
极烫的汤羹顷刻奉至,她裙摆一扬,便嚣张地坐在他前侧,饶有兴趣地和他聊起天。
季临安劝道:“可是明日,你注定不能成,纵你会暗器,也如以卵击石,我不想看你再妄自送命。”
他珍惜地看着这殿宇内的陈设,不少都是贺兰澈的手笔。
“阿澈是我见过最真诚、善良之人,你若死了,他知道真相后的痛楚,必万倍于今日。”
她忽笑出声。
难得有个不令她忌惮的菜鸡,可以说说真心话:
“真诚?善良?我也盼有父母教我。可你知道我的父亲临终前,叫我一生不要相信别人——除了他永远爱我。”
“阿澈也爱你……”
“他当然爱我。”
提起贺兰澈,她眼波骤软。转瞬又淬满寒意:“可爱算什么东西,我宁愿他永世恨我,只要他活着。”
季临安便放弃这个劝法,应该是企图打些感情牌,让她动容。
“当年我中毒,屡次病危,父王已经束手无策,直到听闻血晶煞一术,可百毒不侵、起死回生。尽管消息缥缈,却也竭力一试。他亲自为我寻药,结果归来却落下残疾……王城御医治不好他,这么多年,他拒去药王谷医治,腿便废了。”
“后因晋国又提查无相陵一案,应当是那时候,他便截肢……当年屠你满门的属下,皆已灭口,如今应当只剩熊蛮与狐木啄了。”
“实则父王本无意灭门,只为求秘术。孰料熊蛮嗜杀成性,失控酿祸……非他本意。”
“这十余年,他也受到了惩罚,他因我而日夜煎熬,你能不能……放过他们,至少放过大哥与我王妹……”
季临安好似有什么打算,这些日子都在下决心一样。
此时又向她强调:“或许,还有其它的方法可以消弭仇怨。人总是要向前看的,阿澈是真的爱你,希望你们从此以后远离阴霾,好好生活……”
白芜婳皱眉道:“叽叽歪歪一大堆,都到今天了,你才说给我听。我还有什么法子,既能报仇,又不伤害贺兰澈?”
季临安犹豫着,迟迟没有张口。
她倾身冷笑:“想得出来吗?想不出来,我给你个思路——你叫你大哥,押你父王在佛前磕头求饶,割上八十七刀。你再叫你大哥,挑断熊蛮筋脉,囚于瓮中,让我每日听他哭嚎。最后,再将狐木啄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她说这些话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吓人。
“你办得到,我从此奉你两兄弟为恩人,贺兰澈不必经受丧友之苦,你们还是兄友弟恭,我与他之间永无隔阂,演一世神仙眷侣,日子平静、安详、幸福、美满——如何?”
季临安瞳孔剧震:“你只是想转移痛苦,而非报仇。”
转移痛苦?
白芜婳一瞬间怔忪。
“虐杀泄愤,掠人所有,罔顾天理,好像才能令你重新感到快乐。”
“可是真的吗?纵成魔罗,掠夺、罔顾、利用,任何一切。你真的会重新快乐吗?”
他说完这些话,倏然闭目,似下定万钧决心:“只因阿澈走了,才敢问你——我愿以命相抵!血债尽归我身。”
“过往云烟,终究应朝前看,我愿替父王去死,你能否放下心结?将冤债一笔勾销,只求你携阿澈远遁红尘,好好生活。”
……
什么?他也是个发癔的梦话家。叽哩咕噜的,在说什么?
她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哈哈哈哈……”
她都笑成这样了,季临安还在讲:“你没有做错事,你没有杀过人,你和他之间没有恩怨,还能如初。”
“恩怨?过往云烟?你把我的经历当成过往云烟,原来你们都是这么觉得。”
白芜婳一下就疯了,“过往云烟”像针扎进脊椎,连带贺兰澈撞破她的不堪一起,彻底撕碎她的理智,此时像个倡疯殄智的大魔头。
“你们都把我的经历,看得荒诞。你们都觉得我的痛苦,不值一提。你们都把我的报复,当成笑话。”
“你知道恩怨也要分大小吗——”
“有些恩怨可以一笑而过,有些恩怨却只能不死不休。”
她俯身贴近,又声线柔和,却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