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到了一座看起来装修精致气派的宅邸外。
宅邸上挂着一个牌匾,上面写着两个字,梦华。
这里正是梦华仙门在湖中坊市的据点。
很快有梦华仙门的修士过来接待他们,低阶修士各自回房间休息,整理在坊市所得,高阶修士被请到了会客室联络感情、交流信息。
谢琳琅和沈鹤都是低阶修士,各自休息了。
至于神出鬼没的夜前辈?不管他。
与此同时,在湖中坊市一个比较偏僻安静的船舱里,高淳秋像是失去了全部精气神,他倚靠着船舱边缘,怔怔地看着起伏不定的水波,正低声回答着裴寂夜的问题。
“……我不清楚天凌宗的目的,只知道天凌宗的确在不断召集四处游历的修士,似乎想要做什么,不仅是天凌宗,梦华仙门、云景寺等一些大宗门也发布了召集令。”
他有气无力地回答着,“来之前我听了小道消息,说玄命派有高人沐浴占卜,似乎发起了天问,得到的结果似乎不太好,诸多门派为了应对未知的灾难,才召集弟子的……”
漆黑的鸟儿藏在船舷边缘的阴影里,鲜红色的眼眸越发冰冷,像是幽影中的追命鬼。
玄命派啊,裴寂夜恍然大悟,他当然知道这个修行门派,怪不得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原来是这群窥伺天命的卜师出手了。
裴寂夜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其实玄命派的占卜挺准的,寂夜宫延迟了万余年的烂账快要爆发了,若是处理不好的确会波及真界,毕竟真界和魔域尽管被界门隔开了,可本质上还是在一片大陆啊!
他也有玄命派的朋友,那人说裴霁命中带煞,是天煞孤星的命格。
可偏偏当时裴寂夜正与谢琳琅情浓难分,怎么可能是天煞孤星?
裴寂夜对对方的卜算能力嗤之以鼻,两人反而大吵了一架,最终不欢而散。
现在想来还是他当初太年轻。
高淳秋说了一些自己知道的消息和情况后,神色有些迷茫。
他原本看似若神仙中人,蓝白双色的长发和冰雪般的容颜,让他看上去像是从天上落下来似的,可在极短时间内遭到好几重打击,使他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
诚如裴霁所言,对他打击最大的,并非是师尊认为他背叛了天凌宗,而是师尊压根不相信他们多年相处下来的情谊和恩情。
高淳秋此前尚在痛苦纠结之中,在师门恩情和家族仇恨间左右为难。
结果呢,他那位仙人一般的师尊压根不认为他会对宗门产生感恩之情,原来在他师尊心里,他高淳秋压根不是个会感恩的人!他的一腔真情全都喂了狗!
“因为我们是妖族嘛。”
裴寂夜凉凉地说:“哪怕我们最开始是人,但我们现在觉醒了妖族血脉,所以九灵宗会将我们当做灵兽抽取血脉神通,天凌宗主会将我们看做是妖域修士,我们被开除了人籍。”
高淳秋这才恍然发现,他竟将心中的怨怼之情说了出来。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情绪有些激动:“如果我们真的不受情谊困扰,那何来无数妖族与人族间爱恨情仇的故事传说?再说了,若我真的不在乎这些,我何必苦苦追寻家族仇恨?我早就飞到妖族的地界找个山谷潜修了!!”
精致美丽的黑色鸟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当年姚黄也是如此,抓着他的袖子哭得天崩地裂,偏生还在天凌宗主看到了,导致天凌宗主误以为姚黄移情别恋,还搞出来一个你若无情我便休的狗血戏码,可把当时的裴寂夜恶心坏了。
那时裴寂夜一边遭到仙门正宗追杀,一边听说了谢琳琅和别人举行道侣仪式,状态糟糕到了极点,他懒得管这些乱七八糟,索性抓着姚黄当肉盾,冲出了仙门修士的包围圈,狼狈地跑回了魔域。
裴寂夜:“那你怎么想的?你还想报秋家的仇吗?”
高淳秋张了张嘴,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站在阴影里的黑色鸟儿,痛苦地呜咽了一声,半晌才道:“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当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他对裴寂夜的信赖度低得不能再低了,可是看在同血脉的份上,高淳秋迟疑着道:“仇怨的事姑且不提,我其实很想找到当年母亲留下的孩子。”
“你弟弟?”
“我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
裴寂夜有些迷惑:“你不知道?”
高淳秋苦笑,他细细解释:“当年寂夜宫的追杀太快太急,母亲虽然有了身孕,可并不足月,不管是打掉还是取出来都会大伤元气,于是父亲和母亲商量了一番,直接……直接将母亲的胎宫取了出来,放入了培育灵兽的驯养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