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江湖都以为我下了情蛊(246)
因为他偷来了身份,偷来了功法,偷来了活下去的机会。
现而今,还想再偷来一场婚事,偷来一个身为拯救者的过往,偷来一位被他护在羽翼之下的情人。
“别害怕,”
他像是看出了她的“担忧”,又将她的手握紧了几分,以安抚的语气道,“万事有我,你就只是总不听话。”
继而他忽地像是又想起什么,“你好好歇着,我……我去外面看看。”
说着,竟真的挣扎着要起身,却被身上蚀骨的剧痛扯得又跌了回去,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吟。
“你给我躺好!”青归玉被他这一连串的胡话弄得也慌了神,只得按住他道。
“夫人。”他被她按住,脸上露出些许困惑,随即便嫣然一笑。那笑容里,带着点儿被纵容的宠溺,“都听青姑娘的。”
他便真的乖乖躺了回去,只是那只手,还固执地抓着她,不肯松开。
得先把他治好。
她想。
拔掉勘乱针,把他从这个太过美丽,太过残酷,也太过虚假的错乱里,拉出来。
青归玉长长地叹了口气,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站起身,走到桌边,拿起那枚玉琅玕,借着烛光,开始誊录,一个字一个字地,将那上面的心法,与自己从玄冰壁上记下的法门,相互印证。
罢了。
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既然已经一脚踏进了这浑水里,索性就把它搅得更浑些。
她倒要看看,这两门至阴至寒的功法合二为一,究竟能变出个什么动静。
也看看她青归玉,到底能不能把这两个不省心的家伙,都从这死局里,囫囵个儿地捞出来。
第110章 乱错金可你总是不愿意要我
船行江心,水声扰扰。
青归玉将誊录好的冰壁功法,与那枚温润的玉琅玕并排放在桌上。烛火下,两份至阴至寒的武学秘要,恰似两条蛰伏的冰龙,摇曳着对峙。
她将二者,逐字逐句地相互印证,渐渐补全了那缺失的二三成关窍。
冰溪洗脉诀,清散流逸,如山涧溪流,涤荡经络,明澈空灵,却也因此耗损生机,速竭易逝,绚烂短暂。
寒髓功,霸道阴毒,如九幽玄冰,凝敛骨髓,以寒生寒,却终究是困顿其中,积郁于内,反噬其主。
同源而生,却走向了两个截然不同的极端。
而那玉简上的功法,便是以登降神龙之能,将二者强行扭转,决于一处。其间关窍之凶险,转换之精微,简直匪夷所思。
青归玉深吸一口气,将乱麻般的思绪强行压下。
事已至此,再怨再悔都已无用。医者行事,本就是在死局中求活路。既然活路就在眼前,便没有不走的道理。
两股截然不同的气劲,在纸上交错、缠斗,她使黄帝绝针强横制压心窍三关,顺势纠结,竟真的隐隐现出一条前人从未走过的通路。
这通路凶险诡异,却又透出堪破生死的微光。
她放下笔,揉了揉发胀的额角,目光转向榻上那个仍在昏睡的青年。
烧已经退了些,但睡得依旧不安稳,眉头紧锁,仿佛在梦里,也摆脱不了那蚀骨的剧痛。
这病,非治不可。这针,非拔不行。
勘乱针吊着命,却也让他错乱。如今他失了神智,正是拔针最好的时机。他不会记得,也不会再用那些似真似假的苦痛来算计她。
还是需得治好他,让他变回那个虽然沉默,却不至于如此疯狂的少年。
青归玉打定主意,站起身。
得去找沈俨。
去谈一个,能让所有人都活下去的条件。
楼船顶层的舱房,远比下面那些客房要奢华得多。紫檀木的桌案,鲛绡做的窗纱,连熏炉里燃的,都是价值千金的龙涎香。
沈俨正临窗而坐,手里拿着一枚黑子,对着一盘残局,凝神沉思。
青归玉推门而入,沈俨甚至没抬头,只是淡淡地道,“想通了?”
“是。”青归玉走到他对面,将手中誊录好的功法,放在了棋盘边上。
“我要救他们。”她开门见山,“你放了陆归衍,再让我先治好沈镌声。我要拔除他身上的勘乱针。”
沈俨终于抬起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拔针?你可知那黄帝针,是他如今唯一能克制寒毒之物。你拔了针,他情志虽复,却离死不远。你当真是为了救他?”
“我自有法子。”青归玉冷冷地道,“我要用他来验证这套合一功法是否可行。若能成,我便用此法,去救你的夫人。”
沈俨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
“丫头,你以为你那点心思,瞒得过我?”他拈起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上,啪的一声,“你不过是觉得,他因你而情志错乱,心有亏欠,想把他变回原样,好让你自己心安理得地脱身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