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是心非(45)
“是。”楚玄铮平静道:“你这样的人,是不会明白自幼长大的情谊的。”
不会明白?
沈词缓缓吐出口气,他比谁都明白。
楚玄铮并未在这里待多久,似乎看沈词一眼都觉得难受,转身离开后独留下沈词一人靠在门边。
他看着楚玄铮离开的背影,眼神微微放空,仿佛是在透过楚玄铮,看另一个人。
“沈诗?”沈词唇角忽而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愉悦的弧度,眼神微冷道:“就算去了北疆,你也带不回他。”
他微微歪着脑袋,神情透着嘲讽,目光冰冷,早已看到既定的结局了。
……
天牢之中,六皇子还被关押者,但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当看到沈词的模样时,六皇子的目光里满是诧异,他猛的上前,将沈词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道:“你居然毫发无损?不应该啊,你都那么对他了,他能忍你?”
“六殿下。”沈词微微躬身,神情谦卑,道:“看到你无恙,我便放心了,只是有一件事情想要询问一二。”
“什么?”六皇子问道。
先帝驾崩,新帝登基,但是先帝也下旨留其他几个儿子一条性命,因而楚玄铮干脆把其中最能闹腾的六皇子关了起来。
他不会杀了六皇子,但也不会让对方活得安生。
“前几日您是否派人去了围场刺杀新帝?”沈词的声音很低,目光落在六皇子的脸上,似乎是在观察对方到底会不会说谎。
而六皇子眼底却闪过了一丝惊讶,他瞪大眼睛,而后又恢复如初,哈哈大笑起来,道:“楚玄铮遇刺了?看来这太子登基也不得民心了,第一次围猎就被刺杀。”
“不是你?”沈词问道。
“若是我的话,他还有命在吗?”说到这里,六皇子又微微一顿,他看向了沈词,忽然反应过来,叹了口气道:“哦对,差点忘了你,有你在……估计他楚玄铮一时半会也死不了。”
他的语气里透着毫不掩饰的遗憾。
六皇子一向如此,沈词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对这位六殿下的脾气秉性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他微微垂眸,道:“殿下身边可有一位暗卫,脸上有一道红色疤痕?”
六皇子大势已去,他也清楚自己无力翻身了,斜睨了一眼沈词,看到对方额角的疤痕,苍白的脸色,忽然笑了一声,道:“你离开我之后,过得也不好,看来楚玄铮是记恨上你了,不过说来好笑,你我二人都是不被看中的棋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我才是同一类人,同病相怜。”
他没有直接回答沈词的问题,反倒是闲扯了许多话,直到沈词已经没有时间和他耽搁了,他才忽然道:“别的不说,至少我从来没有骗过你,行舟,我身边的暗卫,你都认识。”
沈词的脚步微微一顿,而后盖着斗篷,离开了这里。
不足一盏茶的时间,这里的对话便传到了另一个人的耳中,楚玄铮在听到“脸上有一道红色疤痕的暗卫”时,眼神微微一动,而后挥手让对方退下。
没一会儿,暗卫统领便从角落里走出来跪在了地上,小心翼翼道:“是属下没有藏好,被沈二公子看到了脸。”
“无碍。”楚玄铮摆了摆手,他语气平静,随手批改奏折,道:“不是大事。”
这位跟在楚玄铮身边的暗卫首领脸上正是有一条红色疤痕,若是沈词在这里,便能认出这便是之前将楚玄铮逼下山崖,又在围场暗杀新帝的那位刺客。
沈词和楚玄铮之间暗潮涌动,谁也不肯后退一步,最后还是沈词妥协了,因为他的毒的确不能拖下去了,再拖下去,就是大罗神仙来也救不了他。
可沈词还不想死。
*
新帝登基后第一次南下出巡,说是莫要铺张浪费,因而非常低调。
可实际上,在三天前一辆马车已经驶出了京都,朝着北疆的方向去了。
“皇上,这一南一北,那些老家伙可得懵了。”季明前坐在了马上,他牵动着缰绳,道:“此去北疆,无论云朗如何,咱们都定要带他回家的。”
楚玄铮应了一声。
此番出巡,对外宣称是南下,实际上乃是北上,一是为了寻找沈诗,二是为了看看这些北部的官员和地方治理如何,第三,则是北疆部落趁着新帝登基,已经有了些不臣之心,他得一探究竟。
沈词坐在马上,听着楚玄铮和季明前的对话,目光落在了远处。
已经走了三日,几乎是马不停蹄,这对于沈词本就有些虚弱的身体而言有些为难了,但是由始至终他都没有吭过一声。
季明前防备着他,每每说到关键的事情,总是避开了沈词,但一旦聊起了沈诗,就必定要让沈词听得清清楚楚,妄图从这人的脸上寻找出一点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