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若吃着枣,和封时对视一眼,这雪域来的王手腕真不赖啊,不仅思路清晰,条理分明,还恩威并施,宽严相济,哪怕放在一众反王里都算得上极优质的了,但是他在用一副贤内助姿态给女人做事……好吧,没准人家乐在其中呢。
从郡守府出来,众人才发觉讲了那么多事,才过去半个时辰而已,不由得一眼一眼朝着高若瞥,从前啊,不知道是哪位郡守,开个关于春耕的小会,都能从早晨开到夜里,成天瞎忙不知道忙啥来着。
高若又生气地吐了一口枣渣。
不少人想到了找崔殊要考试范围划定来着,但是崔殊的临时住处没有人,问就是一早上带着韩将军出门去了,两人骑马走的,走得可快了。
高若也在人群里,在众人一片抱怨声中挠了挠脑袋,“诸位诸位,那位苏赫汗王不似是耍人玩的,主君帐下又不是一位崔先生,这个崔先生不在,不是还有一个?”
崔元中午吃完饭,回来就发现自己新家门口被堵了,他脸上还带着些宿醉的红晕,揉了揉头,高声喊道:“是是是,我负责考试这一块儿,不要挤不要挤,每个人领一份考点……”
是的,昨天席上崔殊找他说过的,崔元心里不大愿意待在勃海,在苏赫阿那手底下做事,但是事情还是得做的,至于崔殊自己去哪儿了?
崔元很严肃地看向范阳的方向。
殊堂哥说,他要去做一件关乎崔氏未来命脉,人口繁衍,乃至名留青史的大事。
去做啥他也不知道,但是听起来很严重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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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韩公初起事,崔公助之,某日望之有感,言称公娶吾妹,亲上加亲何如?韩公欣然赴会,见一女屠猪,力大无穷,不由潸然泪下,曰“何不早相见”,便求娶。
——《勾史》
第145章
《勾史》乃是后世人研究大凤王朝的重要史料之一,著书者为一勾姓富家员外,勾员外多年科考不成,决心回家吃老本。
老本很够吃,勾员外八十二岁寿终正寝后,家财分与四儿三女,又过三十年,其幼女去世,家中子女争其遗产,此案因其典型和数额巨大,被浮阳当地列入县志。暂且不说死后事,总之因为放弃科考后日子一下子就闲下来了,还在盛年尾巴的勾员外便捡起多年爱好,编撰野史。
倒不是说野史都很野啊,主要是史书不被王朝或者后世王朝所承认,那都算稗官野史,私家闲笔尔。但后世人通过将《勾史》和正史对照,以及出土的墓志铭之类确认了这位出生于大凤王朝开国元年的勾员外,他记载的那些东西基本属实,除了一些他自己都说了是推测的东西还未经证实。
不过对于细节上的一些东西,记载出入略大,因为勾员外听的东西虽然在当时是主流说法,但也是经过润色的。
比如韩小六跟着崔殊去范阳崔氏做客,崔殊事前可一个字都没说这是相亲宴,他准备把人弄到地方了,再给韩小六架起来,如果他实在不肯,甚至可以弄点手段,这个注定青史留名的佳婿不落在自己家里,会是崔殊死透了钉在棺材里都合不上眼的遗憾事。
韩小六都跟着崔殊进老宅了,还觉得自己是来做客的呢,这事崔殊和家里通过气,崔家主很热情地招待了这个瘦猴一样的青年人,又问籍贯,家里几口人之类,越问越是满意。他们家是招女婿,孤儿寡母可不是缺陷,问完这些,崔家主给崔殊使了个眼色,便说今日有些头痛,请了大夫看诊,匆匆离去了。
接下来崔殊就应该旁敲侧击,请出堂妹来和韩小六相见,崔殊捋了捋胡须,正要开口,就见韩小六脸色涨红,压低声音道:“先生,你家里茅厕在哪?这一路我都想停马找个地方窝屎的,可是先生一直说快到了快到了……”
崔殊轻咳一声,也没有露出嫌弃之色,起身就道:“我带你去。”
韩小六憋得脸都红了,还客气呢,他很尊重崔殊这个军师的,“不用不用,先生找个小厮带我去就行。”
崔殊恼羞成怒瞪他一眼,废话,咱们一个点儿吃的饭,然后赶行程,就你要窝屎,我不要拉尿?之前是忙着事情脑子里都没往那处想,现在不是被提醒到了嘛,他也觉得肚子要炸了。
崔氏老宅特别大,但是茅厕不会修到边角去,这是要方便人来用的东西,不过主家人用的茅厕和下人的旱厕不一样,是砌了瓦间,抹了墙面,又在屋前屋后种了翠竹遮羞的,韩小六进去酣畅淋漓了一番,往里问崔殊,“先生,你还有多久好啊?我先回去厅堂里坐好不?”
崔殊压抑的低沉的嗓音从茅厕里传出来,“不!你就在附近转转,等我一起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