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侯爷家傻儿子(256)
台下惊呼声中,二人过招十余回合。阮流逸剑势如虹,祁昼身法诡谲,折扇开合间暗藏杀机,却始终未下死手。
最后一招,阮流逸剑尖挑落祁昼手中折扇:“你使的也是剑法。”
他收剑入鞘,沉默片刻,忽然道:“你的功夫不差,为何偏要写这等糟粕?”
祁昼漫不经心掸了掸戏服上的灰:“世人爱看糟粕,我便喂他们糟粕。若有一日他们肯抬头看天,我自会写天高海阔。”
此后,阮流逸常来戏班,时而冷眼观戏,时而掷银钱逼祁昼改本子。
祁昼面上讥他“多管闲事”,却暗中将新戏《斩枷录》的女主角改成了挑尽天下不平事的孤女。
开演那日,阮流逸抱剑立于台下,见那女角儿一剑劈碎绣楼囚笼,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后来祁昼随阮流逸一同认识了越千山与傅山槐二人,三人一道成了他最信任的心腹。
某次醉酒时,祁昼曾对越千山嗤笑:“阮流逸那傻子,当真以为我是被他‘劝化’的?我不过是想看看,这江湖容不容得下一本‘离经叛道’的戏。”
“竟然还有这样的渊源!”叶慈感慨,怪不得那时在戏班子里,班主一副将他奉为座上宾的模样,但让她更讶异的还是——
“原来柳先生就是师叔你!”叶慈火速掏出小册子,讪笑道,“师叔给我签个名可好?”
祁昼眉毛一挑:“你还听戏?”
叶慈“嘿嘿”一笑:“虽然我不听,但我听碧渠村的大家说起过,柳先生很出名,王公贵族们尤其爱听他的戏,若能得他亲笔签名,肯定能卖不少钱……”
“死孩子,何时这么财迷了?”祁昼像顺了毛的猫,虽然嘴上不屑,实际上对这一番吹捧很是受用,当即心情大好,眯起眼睛道,“还有什么想问的,便趁今天都问了吧。”
“还真有一个问题……”叶慈搓搓手,“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问。”祁昼惜字如金。
叶慈一边窥着他的脸色,一边小心开口:“我师父乔二,不,山鬼——傅山槐,他究竟去哪了?”
果然,一听到这个名字,祁昼微微翘起的眼角立刻耷拉了下来,连声音都低了一个八度:“不知道。”
“师叔,为何你如此不待见我师父?是因为我曾经走火入魔吗?”叶慈问。
祁昼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似乎内心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儿,才问:“你真想知道?”
叶慈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我若告诉你,或许会彻底颠覆他在你心中的形象。”
叶慈回想了一下这些年乔二在山上胡子拉扯一边砍柴一边骂娘的场景,觉得他似乎从来都没有“形象”二字可言,道:“无妨。”
“好吧。”祁昼无奈道,“真拗不过你。”
“其实,我不愿意告诉你有关他的前尘往事,是因为,他曾经是个逃兵——是真正从战场上逃出来的逃兵。”
茌宁离陇右不远,这也意味着,茌宁距离大允与楚狄的交战边境,亦不远。
大允并没有强制男子当兵服兵役的规矩,但每年从战场上逃下来的士兵也不在少数——在未见到战场的残酷之前,有些景象,不是仅凭一腔报国热血便能想象出来的。
傅山槐便是其中的一员。
他生来性情木讷,到了谋生的年纪,见邻居家儿子去从了军,他便也一同入了军营,本想在后方做个炊事班,却没想到因着体格健壮,被编入了正规军,没几日便上了战场。
都说块头越大胆子越小,傅山槐便是如此,听着不远处的喊杀声,闻着那在鼻尖萦绕不去的血腥气,他没出息地逃了。
茌宁是离边境最近的一座城镇,他一边躲着追兵,一边入了茌宁。
然而,在四处躲避追兵时,一道白色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
傅山槐犹想作困兽之斗,那样结实的体格,却被眼前这个“小白脸”三两下制服了,那人却并没有把他交给官兵,而是带他闪入路旁一间屋子,问他:“保家卫国是多少男儿想而不可得之事,你为何要逃?”
傅山槐像只受了伤的熊,仍喘着粗气:“打仗救不了大允,却能杀死无数朝夕相处的弟兄们,我若不逃,下一个死的就是我!”
“可你逃了,便会有人代你去死。”阮流逸话音落下,傅山槐怔住了。
“若要救天下人,便先救眼前人。若救不了眼前人,便永远救不了天下人。”
从那以后,他便隐姓埋名,跟在了阮流逸身边,受他指点,学了功夫,做了个活在黑暗中的杀手,“山鬼”。
“这些都是山鬼告诉我的。”祁昼道,“我可不保证他有没有悄悄给自己说好话。不管怎样,居然从战场上做了逃兵,就凭这个,我看不起他一辈子,真是孬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