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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向]暗室(42)

作者:胶纸 阅读记录

那时,天是暗的。乌云裹挟着夕阳,重重压倒下来。到处都是血红色的火光,哭喊声不绝于耳。

弗莱门本来是当地一个商户的孩子,当年刚一岁,聪敏可爱,已经认识了字母,能说上几句话,平时最常喊的就是“妈妈”。他躺在囚笼似的婴儿床里,木制的栏杆困住了他,害得他哪儿也不能去,只能呜呜地大叫,但再也没有人能来照看他了。

东躲西藏,战争却还是逃不过去。它从城市、从边陲燃起,逐渐蔓延到这个中部的小镇。弗莱门家被炮袭。此前,他的父母双双死在了街道上。

防空警报在响,尖刺的铃声盖过了弗莱门的哭声。没人知道这儿还有个婴儿。他们以为镇上的人全躲进了洞里,正在下令装填炮火,准备把哨兵们全歼灭在镇里。

就这时,迪尔契出现了。他雷厉风行地把弗莱门抱走,时间不够,便直接从窗台跳下去,还顺便撞碎了玻璃。弗莱门的婴儿房在二楼,他当时才一岁,但迪尔契死死把他护住,最后硬是没受什么伤。

弗莱门的命是被迪尔契捡到的。这只是漫长的“圣战”中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弗莱门想不明白迪尔契是怎么找着自己的,直到他了解到“精神域”的存在。弗莱门被救出的时间已经是“圣战”末期,再有一年不到战争就结束了,原各国政府正在发动疯狂的反扑。这时候,距离他们发现“精神域”过去了至少两年,迪尔契当然可以轻松地运用它。

故事讲完,四人一时没缓过来。好半天卢瑟才出声打破了这层静寂:“你一岁就有记忆了?”

“嗯,准确说,我记得刚出生的事情。”弗莱门点头,“这也许是向导的天赋。我认识的人里面,向导拥有记忆的时间普遍较早。”

苏珊娜确认了这点,她说:“这话没错。我也是一岁左右就能记事了,只是没这么离谱。当时,家里人还以为我是天才。”

阿布雷斯说:“我想,你一定很敬重迪尔契吧。应该说,他是给了你第二次生命的人。”

弗莱门看向阿布雷斯,他说:“没错,我很敬重迪尔契,但比起这个,我更爱他。”

“爱?”阿勇皱着眉头说,“这有什么不同吗?你敬重他,自然你也爱他……”

弗莱门只是笑。

以前,他和无数人解释过,他会和身边每个人说,迪尔契是救了他的人,他敬重他,更想爱他。可是他们并不领会,总是把他的“敬重”和“爱意”混为一谈,更有甚者会刻意拿迪尔契在他面前开一些玩笑,通过这种无聊的手段故意刺激他失措。渐渐地,他不说了。

就连缇娅,这位跟弗莱门聊得最好的哨兵伙伴,也不能理会为什么他会爱上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人。更何况,那时候他还是个婴儿,婴儿是不会有“爱恋”这种情绪的。弗莱门觉得迪尔契有吸引力,只是雏鸟情结、迷恋作祟——她说的头头是道,仿佛这就是真理,容不得任何的猜忌和质疑。

于是弗莱门只是笑。

他当然分得清楚“迷恋”和“爱恋”,所以他明白,自己是爱着迪尔契的。他对他有欲望,而这欲望连他本人都觉得难以启齿,更别提其他了。

迪尔契就好像天边最亮的那颗星星。他渴望和能飞上天际,把他摘下,抱在怀里。就算做不到,只要抬起头的时候能看见他,他便觉得活着还挺幸福的,继而拥有了往前走的动力。

如果连这都不过是“迷恋”,那还有什么算得上“爱恋”呢?

弗莱门早就放弃得到旁人的理解。哨兵的寿命很短,他清楚;迪尔契的过去很复杂,他知道;他们之间相隔近二十年,他明白。然而那又怎么样呢?他目的再明确不过了:他想陪迪尔契走完这段人生,迪尔契要去哪,他也就跟着去哪,不论多少年,不管多艰险。

第21章

日升月落,星移斗转,弗莱门数着日子,心说小队已经出发满一周了。格利浦离他们越来越远,直至淹没在绿色的海洋里。

这一周里没发生什么稀罕事儿。正如阿勇先前说的那样,眼下巡视并不危险,没有敌人,要提防的只是野兽。但临走前,普莱森特也叮嘱过:维护稳定的支柱轰然倒塌,混乱是必然的。如果日子还能这样安生过下去,不过是命运的垂怜。

既是垂怜,总有收回的一天。每个早晨,当弗莱门醒来时,他眼中天与地忽地变得好远。他躺在地上,日月不以他转动,江河不为他奔流,山川不靠他生长,就连周围同样的人的心思,很多时候他也把握不了。

他没有超人般的力量,却也并不渺小。当真正地接受这些后,他的心竟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继而发现自己对精神域的掌握到达了一个新的层次。他可以更自如地控制精神域的展开,既不会沉溺其中而忘我,也不再为它的结束而黯然。他的欲念减少了,心灵却没有因此变得荒芜,这是成熟的一个表现;他的精神体,那只白团子一般的萨摩耶犬,也在以相当的速度长大。它现在有半个弗莱门高,已经不能被称作“小萨摩耶”了。弗莱门干脆给它起了个名字。他管它叫“阿颂”,意思是“希望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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