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光一闪即逝，如同幻觉。但那奇异的海螺号角声，却如同无形的涟漪，依旧在灼热粘稠的空气中震荡、扩散，传向目力难及的、更深邃的远方。

“癸未令……求援……” 殷明轩仰望着那瞬间消失的蓝光，感受着空气中那奇异的声波震荡，心中默念。这是向可能存在于这片海域的无涯山庄隐秘力量，发出的最紧急的求救信号！希望渺茫，却是绝境中最后的火种！

“大人！主桅！主桅要撑不住了！” 绝望的呼喊再次传来！

殷明轩猛地回神，眼中爆发出背水一战的狠厉！他拔出腰间长刀，刀锋直指再次扑来的海盗主力舰，声若雷霆：

“撞过去！用虬龙角！撞沉它！”

“镇海虬龙”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拖着残破之躯，如同被激怒的洪荒巨兽，迎着炮火与箭雨，朝着“独眼杰克”的座舰，义无反顾地猛撞过去！巨大的青铜虬龙撞角，在夕阳残照下，闪烁着决绝的、同归于尽的死亡寒光！

海天之间，硝烟如墨，残阳似血。香料战争的序幕，在背叛、伏击、血火与神秘的求援信号中，以最惨烈的方式拉开。

遥远的东方，凤仪宫中，正在灯下翻阅书籍的殷璃若，手边的琉璃算盘珠，毫无预兆地轻轻跳动了一下。摇篮里熟睡的小太子阿曜，腕间那枚温润的白玉哨，也仿佛感应到什么，在无人察觉的锦被下，极其微弱地、短暂地流转过一丝莹润的光泽。

第1章 玉哨清音

紫禁城的冬夜，万籁俱寂。呼啸的北风卷着细碎的雪粒，敲打着凤仪宫紧闭的雕花长窗，发出沙沙的轻响。殿内温暖如春，巨大的蟠龙金柱旁，鎏金仙鹤烛台上的红烛已燃过大半，烛泪堆积，火光在光滑的金砖地上投下摇曳昏黄的光晕。

殷璃若独自坐在临窗的软榻上。殿内静谧，唯有烛火偶尔的噼啪脆响。她面前摊开着一卷厚厚的南洋海图摹本和一本摊开的航海日志，旁边还有几份关于占城稻推广成效的奏报。烛光勾勒着她略显清减却依旧沉静的侧脸，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与不易察觉的忧思。

距离殷明轩船队离港已逾十月。按最乐观的航程推算，船队此刻应已抵达香料群岛，甚至可能开始返航。然而，除了数月前泉州港收到过船队平安穿越南海、正向东南深入的简短平安信外，再无任何确切消息传来。那片浩瀚无垠、充满未知的深蓝，隔绝了一切音讯。商道虽通，然海波难测，殷璃若的心，如同被一根无形的丝线悬着，随着时间推移，那根线越绷越紧。

她拿起航海日志，指尖划过上面标注的日期和推算的航线节点，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太久了……这沉默太久了。南洋并非善地，西洋海盗、土著部落、心怀叵测的南洋海商……兄长他们，是否一切安好？那枚寄托着最后希望的“癸未令”……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袖中那枚与承烨腕间玉哨同源的拓印图样，冰凉的触感带来一丝不安的悸动。

就在这时——

“叮铃……”

一声极其细微、却异常清越的玉鸣，如同山涧清泉滴落寒潭，毫无预兆地打破了殿内的沉寂！

声音很轻，轻得几乎被窗外的风雪声掩盖。但殷璃若的心却像是被这声嗡鸣狠狠揪了一下！她猛地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寝殿内侧！

声音的来源，是阿曜的摇篮！

她几乎是瞬间起身，快步无声地走到摇篮边。摇篮里，小承烨睡得正沉，小脸红扑扑的，呼吸均匀。然而，在他那只胖乎乎、露在锦被外的小手腕上，系着那枚羊脂白玉哨的金红色丝绳，此刻正微微颤动着！

“叮铃……”

又是一声清月微鸣！这一次，殷璃若看得真切！那枚温润无瑕、形如微缩竹节的白玉哨，竟在没有任何外力触碰的情况下，自行发出了声响！玉哨表面，仿佛有极其微弱、如同呼吸般的光晕在流转，一闪即逝！那微鸣声并不刺耳，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般的奇异韵律，仿佛在急切地呼唤着什么！

癸未令！无涯山庄的癸未令！

殷璃若的心跳骤然停止，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她太熟悉这枚玉哨了！它绝非凡物！它自行鸣响，绝非偶然！唯一的解释——与它同源的另一半“癸未令”，在遥远的深蓝之上，被触发了！被激活了！

是求救！使各个船队遭遇了无法抵御的生死大劫！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猛地俯身，小心翼翼地、却又带着一丝颤抖地，轻轻碰触了一下儿子腕间那枚温凉的玉哨。指尖传来的，是玉质的温润，更是那无声警报带来的刺骨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