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倾+番外(282)
明玥看着那支精致非凡、光华内蕴的玉簪,尤其是那颗奇异的紫色琉璃珠,眼中充满了惊艳与好奇。她隐约感觉到这支簪子非同寻常,似乎连接着母亲一段她所不知的青春过往。她小心翼翼地双手接过锦囊,感受着玉簪温润的触感,郑重地再次行礼:“明玥谢先生厚赠!此物,定当珍重。”
谢无涯含笑点头。目光掠过少女朝气蓬勃的脸庞,望向她身后那艘悬挂着“靖海”旗帜、象征着无限未来的快船。
“海上风波险,公主千金之躯,当慎之重之。”他温言叮嘱,如同一位真正的长辈,“然心向四海,志在汪洋,亦是佳事。愿你如你母后一般,心似琉璃,志比金坚,在这广袤天地间,走出属于自己的通途大道。”
“嗯!”明玥用力点头,眼神坚定而明亮,“先生的话,明玥记下了!”
远处传来靖海侯船队寻人的号角声,悠长而浑厚。谢无涯知道,分别的时刻到了。
“去吧,你舅舅寻你了。”他抬手,轻轻拂了拂衣袖,仿佛要掸去并不存在的尘埃,动作从容优雅,“代我向令堂、令舅问好。愿大雍海疆永靖,琉璃盛世长明。”
明玥深深看了他一眼,似要将这位传奇般的无涯公子的风姿刻入心底。她再次郑重行礼,然后转身,步伐轻快而坚定地走向前来接应的小舟。那枚装着玉簪的锦囊,被她紧紧握在手心。
谢无涯立于船头,目送着那抹深蓝色的身影登上小舟,汇入庞大的靖海侯船队。船队重新起航,巨大的帆影在碧海蓝天之间缓缓移动,如同移动的城池,驶向更辽阔的未知海域。船头,少女的身影依稀可见,正朝着他离去的方向用力挥手。
海风猎猎,吹动他素白的衣袂,翩然欲飞。他脸上带着一丝淡远宁静的笑意,如同了却了千年夙愿的方外之人。故人之女安好,故人安好,盛世如她当年所愿,亦如她今日所谋。他心中再无挂碍,唯有对这片壮丽海疆与那艘远航巨轮承载的未来,投以最深沉的祝福。
他转身,身影飘然融入珍珠屿喧嚣的码头人潮,如同一滴水归于大海,再无痕迹。唯有海天相接之处,靖海侯的船队正迎着初升的朝阳,劈波斩浪,航向那无限可能的、属于新一代的琉璃长天。
云深之处,故人安好。
沧海明珠,已耀光华。
第14章 番外·琉璃春深·帝后偷闲记
承平十五年的春,来得格外缠绵悱恻。大雍的琉璃盛世已如磐石稳固,四海宾服,商路如织,连最偏远的边陲驿站,传递的也多是各地丰收、海舶归航的喜报。紫宸殿的御案上,奏疏堆叠得依旧可观,但细细翻检,泰半已是各地官员例行请安的吉祥话,或是工部呈报新式海船龙骨铺设顺利、户部奏请增设海外市舶司这类令人心旷神怡的“琐事”。
十五岁的太子萧承烨,端坐在御案一侧临时增设的檀木小案后,身姿挺拔如新抽的翠竹。少年天子的雏形已具,眉宇间既有其父萧云铮的英气沉凝,又隐约可见其母殷璃若的慧光流转。他正凝神批阅着一份关于岭南新稻推广成效的奏报,朱笔悬停,思考着如何措辞嘉奖才能既显天恩又不致地方骄矜。晨光透过雕花长窗,在他尚显单薄的肩头镀上一层浅金。
“父皇,”承烨终于搁笔,抬眼看向御案后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皇帝陛下,语气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无奈与早熟的包容,“这份工部请求追加‘龙渊七号’战船拨款的奏疏,儿臣已按例核验了预算条目,并无虚浮。您…可要御览?”
萧云铮正支着下颌,目光投向窗外一株开得正盛的垂丝海棠。粉白的花瓣随风簌簌落下,有几片调皮地粘在明黄色的琉璃瓦上,像春日不经意撒落的胭脂。他闻声,慢悠悠地收回视线,扫了一眼太子双手捧上的奏疏,唇角勾起一丝懒洋洋的笑意:“阿曜既已核验无误,便用印吧。这等小事,何须再烦扰父皇?” 他顺手将案头一枚沉甸甸的“敕命之宝”龙钮玉印推了过去,动作流畅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承烨接过玉印,心下微叹。这已是本月第三次了。父皇近来“倦怠”得明目张胆,恨不得将“监国”二字直接刻在太子金冠上。他熟练地在奏疏末尾盖上鲜红的玺印,刚放下印,又一份奏报递到了眼前——是京兆尹关于上巳节金明池畔踏青安保事宜的详细条陈。
“父皇,京兆尹的章程……”
“你母后昨日还念叨,说金明池畔的杏花怕是快落尽了。”萧云铮忽然打断他,目光又飘向了更远处宫墙外的天空,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向往,“这京畿治安嘛,阿曜你看着办便是,无非是些老生常谈,增派人手,清肃道路。让京兆尹和羽林卫统领直接向你回禀即可。” 他挥挥手,仿佛拂去一片碍眼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