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穆南茴抬了手指了指上面，示意可以离开悬崖峭壁。

鹿元奇瞧了她一眼，双眸又闭了起来。

怎料，还未等多久，又袭来了一阵箭雨。

穆南茴这才发觉鹿元奇料事如神。

不过，很久之后上了悬崖，他把自己丢在地上实在令人讨厌。

一路上，平日爱叽叽喳喳的穆南茴，都不爱开口说话。

她生病了。

不知道是否那夜跳下悬崖被吓着了，还是一路上都在寒风中赶路，她高热不退，嘴里胡言乱语，一直在骂鹿元奇，那个丧尽良心的…

她在医馆里被大夫喂了药，在客栈里休息一晚，次日，她就被包裹在一件极厚的披风里头，用绳子拴在鹿元奇的身后，快马加鞭地往云州赶路。

这狗东西，真是一点都不在乎自己死活。

“我都和你说了，你娘埋在秦府月华院的后院，你自己去就行了，何必带上我，我看我都病成什么样了？”

鹿元奇没有回答，只一个劲地赶路。

“你慢点会死啊？”

穆南茴不知道这几日是怎么熬过来的，后来想想，其实不在乎的人，如何会在意她的死活，鹿元奇是如此，东方惊鸿也是如此…

或者说，人性也是如此。

终于在五日后，踏上了云州的地界。

“要等晚上再进去，白天进去容易被发现，人多口杂。”

穆南茴站在不远处看着秦府的宅子，恍然如梦。

也不知道近两年来，秦府是否易主？

或者两兄妹斗得不可开交？

也不知大少爷当时留下的绊子，有没有起到作用。

她学着鹿元奇蒙着脸，去当时烤鸡的店家排队买了一只烤鸡，又在旁边的点心铺子，挑了林婆子生前最爱吃的茯苓糕。

鹿元奇瞥了穆南茴一眼，默不作声。

深夜，鹿元奇带着穆南茴跳进了后院。

穆南茴想，这么久过去了，也不知月华院重新修整了没，林老婆子的坟还在不在？

后院杂草丛生，似乎许久未曾有人来收拾，许是冬日寒冷，整个后院又萧条又鬼魅。

穆南茴凭着记忆找到了堆着石块的坟墓，上面的字被日晒雨淋，已经渐渐褪去了原有的痕迹，只留得些许碎片，让人分辨个究竟。

“就是这里，开挖吧！”

鹿元奇毫不犹豫地开动锄头，趁这个时候，穆南茴小心翼翼地往前院探了过去。

前院好像一直空置着，没有人住过的痕迹，那棵巨大的树，树冠在黑夜里赋了浓墨，看不清过往，看不清年轮。

大少爷的书房里，那盏她送的杏花灯还在，只是随着岁月的侵蚀，早已面目全非。

穆南茴钻进了杂物间，轻车熟路地找到锄头，快速往后院走去。

鹿元奇的速度极快，就这么一会，挖了好大一片。

穆南茴记得当时埋得很浅，两人再挖了会，一具尸身清晰地从土里被扒拉出来。

浓郁的尸臭味扑面而来，穆南茴要不是蒙着脸，她感觉自己能吐个天昏地暗。

鹿元奇眼眸沉静如水，没有喜悦，没有悲伤，连尸臭也没能改变他的淡漠。

他摊开一大块白布，把林老婆子的尸身重新裹了一遍，用绳子紧紧绑住。

就在此时，月华院外出了很大的动静。

鹿元奇微一怔愣，扛着林老婆子的尸身，右手夹起穆南茴，往院墙外翻了过去。

第84章 返回

穆南茴被夹得难受极了，转头往鹿元奇那边一瞧，竟瞧得林老婆子的头颅快要掉下来。

“头，头，你娘的头，要掉了…”

鹿元奇跨过好几个屋顶，最后跳下一处小巷，把穆南茴和尸身安置在一块了。

穆南茴扯过面巾，恶心得一直吐。

吐完了，她舒服多了，转头对着林老婆子的尸身说道。

“林婆子，没想到，你我再见，竟然是这般光景。”

鹿元奇似乎也累了，坐在一旁的茅草上，打着盹。

穆南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轻声问道。

“林老婆子说你小时长得可俊了，你现在长大了，不会长成歪瓜裂枣了，所以不能以真面目见人了吧？”

鹿元奇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穆南茴朝他翻了个大白眼。

然后她又朝林老婆子的尸身说道。

“我带你儿子回来看你了，你以后就安歇吧，黄泉路上记得喝孟婆汤，下辈子投胎到富贵人家，再也不要受这世间的苦楚了。”

鹿元奇缓缓睁开双眸，深深看了穆南茴一眼。

次日，鹿元奇把林婆子葬在依山傍水的地方。

他似乎没有任何情感触动，似乎只是做他应该做的事。

最后，泥土覆上了薄棺，立了一块石碑，石碑上的字是鹿元奇用匕首刻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