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他当初在江城开的第一家玉石铺子， 年入账过十五万两的时候，他都没觉得有什么可激动的。

如今这样狂喜到浑身发麻的感觉，实在是有生以来头一遭。

直到宝元笑话，他才发现自己一直咧着嘴角在傻笑。

“宝元，是真的吗？”

简直就像在做梦！

他一边问，一边扇了宝元一巴掌。

宝元没防备，被扇得原地转了个圈。

“爷，您想扇死我啊？”

“疼吗？”

宝元：“……不疼，要不我扇您一个？”

贺景玉抬手：“那倒不必了。”

他又坐在那傻笑了半天，然后很郑重地抬头对宝元道：

“宝元，你爷爷我终于要成婚了。”

“是啊、是啊。”

宝元站得远远的，生怕他一高兴又扇他一巴掌。

贺景玉高兴地站起来，把左脚放进右鞋，把右脚放进左鞋，兴冲冲地往外跑。

“宝元，我得去见袖清一面！我要听她亲自告诉我，咱们就快大婚了！”

余袖清对这些还全然不知，正在奇观阁里，检查数日后宁王府幼女出嫁时用到的凤冠霞帔。

和程掌柜翻来覆去检查了五遍，确定没有问题后，才装盒打包，准备送往宁王府。

但出门没几步，余袖清又返回来。

她是和离妇，这是人家宁王千金的大喜事，她自己虽然觉得没什么，难保人家会有些忌讳。

便还是交给程掌柜，让他带个人亲自送过去。

这边刚吩咐完，却听见程掌柜惊讶地冲门外喊了一声：

“七爷？”

余袖清扭头看过去。

门外正落着薄雪。

贺景玉一身白青色圆领襕衫，外罩浅色祥云暗纹风毛斗篷，如青青松柏立在门外。

腊月里的天气，他额头却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一双眼睛亮得如同黑曜石。

程掌柜自然听说了卫国公府向余家下聘的事。

此时看见贺七爷匆匆赶来，想是有要事要同大小姐商量。

立刻朝仆役们摆了摆手，让他们站远一些。

自己则端着装了凤冠霞帔的盒子赶紧离开了。

余袖清朝他走过去，轻声道：“怎么跑得这样急？”

递了块帕子过去：“擦擦吧。”

贺景玉接过那帕子，脸上笑起来。

余袖清也笑了。

她知道他此番为何而来。

他或许是误会了余家的意思，以为余家同意了这门亲事。

明知他误会。

可余袖清看着他漆黑明亮的眸子，却突然觉得，或许这样也很好。

第148章 你不是我们的母亲

楼下客人来来往往，两人说话总归不方便。

便将人请到了二楼。

两人在茶桌前坐下，伙计在屋里生起了火盆，随后又端来清茶点心，阖门退下。

外头冰天雪地，人声熙攘。

二楼上暖如春日，只听得火盆里干柴的微微爆裂声。

余袖清见他像是不好意思似的，干脆自己先开口。

“孔夫人来我府上送聘了。”

贺景玉茶喝到一半，微微抬起眼眸看向她。

他一路冒雪而来，连眼睫上都落了白，看上去愈发显得一张脸清冷俊傲。

可偏偏那双眼睛看向她时，没有半点冷意。

那灼热的情义，像是冰落其中都要瞬间融化。

余袖清自小便是容貌出众，又出身世家。

她听过许许多多的赞美，见过许多人看见她美貌之后惊叹的目光。

也曾有许多世家男子，在各种宴席上用灼灼的目光注视她。

甚至不顾她身负婚约，硬要上门提亲。

她从来不缺追随她的目光。

可她没有注意过，贺景玉看她的目光。

柔亮，清透，却又含着说不尽的情义。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看她的？

为何从来不告诉她？

——不过即便他当初说了，她也不会认真。

只会以为他不过是那众多追随她的目光中，平平无奇的一个。

贺景玉轻轻放下茶杯，一路过来被风雪吹得发白的脸，微微泛红。

“嗯。”

他轻声应道。

“你不问我同意了没有？”余袖清问道。

“嗯？”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她。

“你……你没同意吗？”

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些慌乱。

半点也不像那个运筹帷幄的贺七公子。

余袖清本还想装着严肃的模样吓吓他，看见他这副样子，倒是憋不住笑了起来。

“嘉儿若是看见你这副不庄重的模样，不知还愿不愿意认你这个师父。”

贺景玉闷声道：

“我才不想当她师父。”

小心地看了余袖清一眼，“我想当她爹。”

余袖清抿了抿嘴：“你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