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天光初明，旭日初升。

裴玄归望向怀里安静被蛊虫折磨的人，绕到嘴边的话归根究底还是只剩下一句。

“沈醉，别死了。”

第108章 转蛊之法

沈醉陷入昏迷。

意识飘离到荒芜之地。

眼前黄沙漫天、万境归无，身侧传来珠帘碰撞声，侧倚在皇座上的人慵懒开口：“又是你啊，小蝴蝶。”

沈醉看到了裴玄归。

亦或者那是梦境中的裴玄归，前世登基的永徵帝。

“朕的心镜已归元，你为何次次闯入？”

不同于第一次勃然大怒，裴玄归如今平静如水，甚至再见到他心情不错。

沈醉对他恨意不减，“朕？”

他从沙地中起身走向裴玄归，冷冷勾起水红薄唇，“你再好好看看，谁是朕。”

“你称帝了？”

裴玄归睨着他身上的皇袍，眉梢轻扬起弧度，“你是哪国的皇帝，报上名来。”

“大升，永徵帝。”

说罢，不给裴玄归反应的时间，沈醉一跃而上取他首级。

他如今杀心未泯，见到裴玄归便不留情。

“你——”

皇座被两人撞翻在地，沈醉翻身压在他腰上，修长五指擒住裴玄归的脖颈，让他未出口的话再也说不出来，“咔嚓——”

他蓦地扑在了黄沙大地上。

掌心被桎梏的人消失不见，旋即有人将他自后往前拎起，略微粗糙的手蔓延在他脖颈，太过柔嫩的肌肤让裴玄归顿了下，还是反掐住他脖颈。

“你就不怕朕杀了你？”

沈醉冷笑着被迫抬眸，后脑抵在他肩窝，“你跟杀了我有何区别？”

蜿蜒白发如顺滑绸缎，从裴玄归手上蹭过。

他顿了下，“为何执意杀朕？”

沈醉只是道：“你该死。”

话虽如此，眼角猩红的泪却落下，砸在男人手背上。

裴玄归冷冷看他良久，松开了手。

“你不必费尽心思杀朕，朕要不了多久便会死。”

裴玄归坐回皇位上，将手不自在收回，那泪水怎会如此烫人。

听到这话，沈醉才舒服了点，皱眉问，“为何会死？”

太师窥见天意，往后百年都是李姓天下，裴玄归至少长命百岁。

除非，他死后，儿子称帝。

沈醉垂落的手缓缓紧握，看他的眸光冰冷刺骨。

裴玄归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过来，小蝴蝶，不累吗？”

小蝴蝶不理人，只想杀人。

“还挺凶。”裴玄归看向远方道，“情蛊。有人在朕心中种下情蛊，人却不见了，留朕月月受百般折磨，痛不欲生。”

“撒谎。”沈醉冷冷道，“人死蛊灭。”

漫长的时光会抚平一切，那些爱恨终将化为怅然，流失在继续前行的岁月中。

停在原地的分明只有葬身皇宫的他。

裴玄归却说：“朕喜欢他，忘不掉他。”

“那蛊虫是世间爱欲化身，只会将朕百倍折磨。钦天监为朕创了心境归元，在此地可忘却所有，保朕百年不死。”

裴玄归懒懒道：“但朕腻了。你可愿留在此地，永远陪着朕？”

这里没有战争与伤痛，没有爱恨情仇的纠葛，裴玄归没有了记忆，干净的如同裴小墨。他一个响指便能呼风唤雨，刹那间心境寸寸生花。

只要他想，他什么都能得到。

沈醉头也不回：“不愿。”

“不必担心苟活于世，我会亲手，一片一片地宰了你。”

裴玄归皱眉远远看他，“你究竟是谁？”

沈醉只扔下二字，“沈醉。”

刹那间脚下大地开裂，漫天黄沙翻涌，洪流将他席卷不知去向何方。

裴玄归停在原地，不可置信地垂眸，“沈醉，沈醉，沈白徵……”

他归元的心境，破裂了。

前世的皇帝蓦地惊醒，呕出一大口鲜血，久违的又梦见了他，“醉醉……”

……

沈醉恢复意识时疼痛欲裂。

他不知灵魂被甩去何方，那狗东西心境也太脆弱，不过听到他的名字便碎了，还指望借此长命百岁。

做梦。

“嗯……”

沈醉蓦地发出一声连他听了都羞耻的声响。

他蓦地回过神来，发觉有人正寸寸抚摸他，眼前是轻柔垂下的红帐，还有男人修长有力的手。

这是他的寝宫。

“滚开。”沈醉下意识以为是玱阆派人来为他解蛊，直到他抓住那人的领子，面色刹那冰冷下去，“谁准你来此？”

没有他的命令，没人敢放裴玄归。

“我。”裴玄归说道。

不同于梦境中的男人，裴玄归失血过多，面色苍白，再也没了往日矜傲的风采。

手掌带着热度，落在他后背上，近乎温柔地轻拍，“先将蛊解了，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