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葬场后他沦陷了(139)
她什么都给不了他,根本不值得他冒着杀头的风险,为她做这么多……
顾时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后脑,轻声安慰道:
“别担心,我没那么小肚鸡肠。”
既然秦思昭已经主动辞官,适可而止,不再插足他们的感情,那他自觉也没什么可追着计较的,那样只会惹泠川心烦。
毕竟他救了泠川的命,她对他有点好感和不舍也是正常的。
泠川懊恼地抓了抓头发,一言不发,眼下薄薄的皮肤透出青色的血管。
她低声怯怯说道:
“凡是过失,皆是我犯下的,你要怪便怪我一个,莫要牵连旁人。”
顾时尚且不懂她言外之意,只把她揽入怀中。
“我也大度一回,你们好好道别吧。”
几种完全不同的思绪一起团进泠川的脑海,让她心里糟乱,她面露愠色,一句话也不说,只心不在焉地点头。
顾时耐着性子,陪着她,哄着她,一直到了傍晚。
泠川不肯对他说什么话,也不肯跟他袒露什么心声,若是他问她,她只会敷衍两句,继续陷入沉默。
他疑心泠川是否是恼了他,便想解释秦思昭不是他逼走的,他没再给他施压,也没故意用小伎俩膈应他。
可开口几次,泠川还是心不在焉。
他觉得她真讨厌,明明他对她和秦思昭有私情一事已经够大度了,她还是得寸进尺,总不肯对他满意。
顾时看着一树绚烂火红的凌霄花在树上吹喇叭,不禁叹了口气。
他安慰自己,她无非也就是低沉这么一阵儿,过了这个劲头便好了。
等他们的孩子出生,没过几年就能牙牙学语,叫他爹,叫她娘。
到时候有个小孩子每日在她耳畔叽叽喳喳,她总能把一个没见过几面的小情夫抛到脑后,心里多装一装他这个正头丈夫吧。
毕竟他才是孩子的爹。
即使泠川和秦思昭的奸情败露,顾时也没有怀疑过这个孩子的血统,因为泠川对这个孩子一直忽视,有些厌烦,且不怎么爱护。
如此可见,孩子肯定是他的。
他倒是有这点自知之明。
眼看着时辰差不多,顾时心知在这种时候越是找茬跟她吵架,越是惹她厌烦不快,便很有眼力劲儿地主动提出去书房处理政务,把时间让给秦思昭。
反正他再怎么跟她爱得死去活来,也就这么一小会儿了,他和泠川还有一辈子呢。
他犯不上跟秦思昭计较。
门被吱呀一声打开,秦思昭只穿了一身简朴的靛蓝色衣裳,跟琮翠殿华丽的装饰格格不入。
这一身单薄简朴的衣裳显得他皮肤洁白光滑,五官清朗端正,靛蓝色的单薄布料,如同丹青一般勾勒出他的肩膀,手肘的形状,画出一个清秀,洁净的年轻男子,又用余剩下的一点点墨水,给他点上了眼角下的泪痣。
“秦思昭……”
泠川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只怯生生地叫了一下他的名字。
她没有任何打扮,只用一根簪子把黑发尽数挽起来,不施脂粉,她心绪杂乱。根本顾不上自己现在看起来美不美。
她猛然瞥见镜子里自己的脸,肤色已经有些黯淡,眼下是两道泪沟,深深地凹陷下去,能看到皮肤下面青色的血管。
她没画眉毛,眼角向下勾着的尖线条被淡眉衬托得越加明显,更显得有几分冷意,看起来就像个薄情寡恩之人。
她想,自己今天应该是不美的。
她没法像舞台上唱戏的花旦一样,先唱一首绮丽凄婉的词,再优雅美丽地颜面啼哭,挥着长长的美丽水袖跟注定不能在一起的有情人道别。
她抬眼看了看秦思昭,睫毛微微一颤。
他也许是悄悄打扮过的,挑了一身简朴又抬气色的衣裳。
可她却憔悴得不得了,丝毫没有掩饰。
她坐到镜子前面,掏出一根青黛,手指哆哆嗦嗦,有些生疏地给自己画起了眉毛。
两弯柳叶眉让她的双眼变得柔和了一些,她抬起干涩且满布红血丝的双眼,看着秦思昭。
如无意外,今日便是他们此生此世的最后一面,她心中顿时百感交集,几种完全相反的情绪,此时凝成了一股力,把她猛地往前推。
这种力支配了她,驱动着她。
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三步并两步,迈开步子,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
秦思昭清秀的面容离她越来越近,她的视线中只有他一个,除了他之外,所有的事物都变得模糊扭曲了。
她往前一扑,一个单薄的身体便猛地闯进了他的怀里,陶金荣直接把他推到了门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他的身子摸起来没有看起来那般单薄。
手上的触感让陶金荣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她的双眼锁死了他眼角那颗泪痣,此时此刻她早已顾不上什么纲理伦常,更听不见门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