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前夫失败后又重逢了(221)
因为体会过温暖,所以那些痛和寒冷,再也无法忍受。
可是……
可是,她从来不属于这些四季如春之处。
或许,她本来就不该留恋的。她本来就不属于这里,一切都是骗来的,这种春光,对于她这严寒石缝中侥幸求生的草,本来就是可遇不可求。得到片刻,已经该珍惜,断断没有强留的道理。
她本来就不该留恋的。
你忘了你自己是谁了吗?
她捂住脸,呜呜哭了。
水雾闷热混沌,裹着她,一切寂静无声。
她的眼泪,圆圆的,一颗一颗掉进温泉水里,化没了。
是她的错。是她忘了……忘了她是谁了。
忘了她的任务,忘了她的名字,忘了她的自我,心甘情愿地自欺欺人,去演另一个角色。
所以,现在,才会这样进退两难。
骗人也就罢了,怎么把自己也骗了?
她从未觉得自己心性软弱,这时,才发现自己也不过是一个贪图享受的傻子。
情爱?
情爱是最不可靠的东西。今天爱,明天就变了。即便是顾怀瑾,也说不准。
等到他不爱的时候……
自然也会抛弃她,像这世上所有其他男子一样。
即便说,他现在爱她。
可是,他爱的,真的是她吗?
她从未在他面前展露过真正的自己。南琼霜的恨和坚定,决绝和自傲,豁达和不可亵玩,他从未见过一分。
至于他爱上的那些东西,她的温柔、她的眼泪、她的依赖和胆怯……
全是演出来的。
顾怀瑾,他根本不知道南琼霜是谁。
她不知道这世上是否真有一个楚皎皎。
但可以肯定,她南琼霜,同那个娇弱又可怜的楚皎皎,没有半点关系。
她不是她。
假如顾怀瑾真的那么爱楚皎皎,那么,他绝不会爱南琼霜。
她抱着肩膀,痛哭起来。
忽然,红色的玛瑙珠般的水滴,一颗一颗,砸进水里,在水中化为几缕烟。
她愣住了。
红色的小圆水滴一颗接一颗往下坠落,她一双纤白的手,颤抖着,抚上了自己脸颊。
摸了摸自己的眼睫。
指腹几丝鲜红。
她气喘着,忽然又感觉鼻孔里,似乎有些异常的热,那热的东西缓缓淌下来,滴答、滴答,砸进水里。
也是红的。
她后知后觉地扶住池边,眼前景象瞬间模糊开来,万物轮廓彼此重叠来回荡漾,她耳朵里一阵叮——的耳鸣。
她在流血。
是因为刚才在湖中冻透了,马上又来泡温泉?
不是。
她的脑仁里,一根筋噔噔跳动,揪扯着她的大脑,仿佛一条蠕虫钻进了脑子里,拼命抽动。
一阵钻心的痛。
这种痛,她感受过的。
她弯下身子,抱着肩膀,看见水面倒映出的自己,眼底两排狰狞血痕。
是她的毒。
七乌香木的毒,复发了。
第90章
她也不知道后面,究竟是怎样了。
迷迷糊糊地睡了,迷迷糊糊地失去意识,迷迷糊糊地看见些以前的事。
那时她还小,不过五六岁。大姐和二哥还在。
战火频仍,狼烟四起,爹充了军,再也没有回来,娘害了疫病,死了。
大姐拖着她和二哥,一路往关内逃,见过堆叠成山的尸骨,偷过寺庙里的贡果,也曾经抢了死人的草席,夜里挡点风雨。
后来,一个黑衣人相中了大姐,说要带她去一个“给饭、给水、能睡觉”的地方。
大姐不肯一个人享福,把她和二哥也带了去。
去了方知,那阴冷森严的地方,名唤“往生门”。
三人全不知道往生门是什么,只以为是个急需门童扫地的地方,于是欣然留下。
没过几日,那平日和善亲切的黑衣人,弯着眼睛,要他们入角斗场,说是“可以有许多玩伴”。
大姐当时已经十二岁,懂了些事,自门内来来往往的人脸上,多少瞧出了些端倪,晓得那角斗场内,必不可能是什么轻松愉悦的游戏,于是一口回绝了。
“我们三人,无心前途荣耀,不过想平平安安,了此一生。请先生容我们三人在此处做一辈子的守门人便是。”
话说完,那挨个给他们买糖画的黑衣人,拔刀出鞘,一刀劈在大姐肩上,劈作两半。
血溅了二哥一身。二哥素来胆小,那时也不知哪来的勇气,颤巍巍地将她挡在身后,没叫她沾染上一点。
那黑衣人笑着:“你们大姐不愿,你们呢?”
二哥横在她身前的胳膊抖着,声音却平稳:“好。”
黑衣人鼓掌:“算你们两个识趣。”
她那时,并不明白二哥那一句“好”,是什么意思。
连二哥为什么趁那黑衣人转身,拿着门后的烧火棍,朝他后脑勺猛击,都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