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前夫失败后又重逢了(241)
——然后。
她闭上眼,自重重云雾中,直线坠落下去。
——然后,忘了我吧。
第98章
她没死。
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
含雪峰底下,是一大片设了冰丝阵的黄玫瑰花海,辉煌璀璨,绵延无尽。
她在黎明清香的山风里,朦朦胧胧睁开眼。
黄玫瑰花瓣打着旋,被呼啸山风卷上天空,飘舞在她身侧。
她懒得理会这一切。
忽然一阵横风自两峰之间倏地喷涌出来。
她如一只轻飘飘的纸鸢,卷在风里,轻易地翻了面,身不由己地拐了弯。
含雪峰的背阴面,是一大丛遮天蔽日的密林。巨树高插入天,树冠彼此遮掩。
她自那树冠中层层跌落下来,砰砰砰砰地一路往下直坠,最后“轰”地一声,砸在什么东西里。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又黑了。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少时候。
只知道自己陷在丛生的灌木里,背靠着一根折断了的树干,腿搭在低矮的绣球花中。
蓝紫色的绣球花,花瓣零落,一簇一簇,溅上她的血,美得残酷。
她气息奄奄地喘着,喉咙干涩得发痛,浑身被荆棘枝条刮得遍体鳞伤,伤口在空气中豁开,黏着七零八落的叶片。
她仰起头,意外发现颈椎似乎还没有伤着。
有点侥幸,但又疲惫。
怎么还没死。都已经这样了,还是死了为好。
恍恍惚惚间,她睁开一丝眼缝,看见繁星密布的夜空底下,一朵金黄的迎春花,在她视野里,轻轻摇晃。
那场景似曾相识。
她不知道曾经在哪见过。
忽然,那朵小小的希望一般的迎春花,同她记忆里的一幅画面,重合了。
是那时,她以为自己马上要同宋瑶洁一起离山,躺在漱玉斋里,做的一个梦。
梦里就是这个情景。她自不知多高的地方坠落下来,砸在茂密丛生的树叶里面,周围枝叶折的折,断的断。她靠在树干上,喉咙里滚烫的腥甜的东西控制不住地上涌。
她艰难咳了一声,黏甜的血从口里喷出来,兜在衣领里,缓缓地洇湿了胸口前的衣裳,热热的一大片。
当时,就是这个样子。
这么多血,这么多伤,密林、夜晚、星星、还有迎春花。
那时,在那个梦里,她隐约感觉到有人从她身下的林叶中伸出手臂抱她,安稳的、可靠的两只手臂,把她深深拥进怀里,他在她耳边喟叹:
“皎皎,别担心,等我一会。”
“我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原来那个梦,是这个样子啊。
如今顾怀瑾在哪呢?
如今他一定想把她一个人留在这了。
她甚至不知道该恨谁。
喉咙里干得仿佛刀割,七乌香木的毒还没有过去,那种痛,仿佛一根蠕虫钻进了她耳朵,吭哧吭哧地啃她的脑子。
如果要死,就快点吧。
她听天由命地闭上眼睛。
耳边忽然一阵窸窣轻动的声音。不知是否是什么野兽,但她已经懒得在乎了。
雾刀:“掉这儿了啊?”
她疲乏睁眼。
雾刀将大腿高的草丛拨开,抬步跨过来,挤在她身前的绣球花中。
她唇角略微勾了勾:“含雪峰,你没来?”
雾刀挠着头,挠完正了正束发中的簪子:“那老高的地方,上去多累,我不过诈你一把。其实是在朝瑶峰底下等着。”
她不是没想到,但连骂他的力气都没有。
“那个姓顾的,他今天本来要下朝瑶峰开会,所以我干脆等着。假如下来的是你,他到了开会的时辰还没下来,那我就领你走密道出山。假如到了时辰,他还是走下了含雪峰,我就把你的身份泄露给他,叫你留在山上,也是物是人非、生不如死。”
她闻言,笑了笑。
“不过,我没想到,事情会出纰漏。”雾刀道,“他是下了含雪峰了,但是,重伤濒死,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大约也没有多少时候了。”
“他下来时,我瞧见了,左胸口被血染透了。”雾刀抱着肩膀笑了,“你果然还是没有动心。此前是我小瞧你了,南琼霜。”
她自嘲笑了一声。
“他下来之后,紧急召了山内众长老开会,甚至来不及去议事殿。我跟着他偷听了。”他咧开嘴角笑了起来,露出一排齐整尖利的牙:
“你知道,山上如今打算如何处置你吗?”
她垂下眼帘。
“涟雷台的鳄鱼给放出来了,逝水牢专门为你打开了最深处的盐汤溶洞。全山戒严,连门禁都被调了,通通往上拔了百尺。艹,本来就够高的了。”
“还有呢,全山都在寻你。山门、朝瑶峰、暮雪院这些地方就不用说了,连含雪峰底下的冰丝阵,平日里神仙都进不去的地方,竟都派了轻功绝佳的几人一寸寸搜。据说搜完了冰丝阵,下一步就要搜含雪峰绝壁上的所有树啊草啊,艹,拿你当岩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