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前夫失败后又重逢了(366)
他的姓氏不许他爱一个窃山的仇人,他的心法不容许他爱一个如此凉薄之人。他已经爱她爱到血肉模糊,为了她,他的自我已是一片废墟,他但凡聪明一些——就不该再爱下去了。
遑论,还有雾刀那些不知真假的话。
倘若那条狗说的都是真的。
倘若那条狗说的都是真的,他把天山之祸,放过得太容易了。
天山之仇。
他合该恨她。
所以,他再也不去见她了。想她也不见,想她到梦见她也不见,吐血也不见,明知他吐血她就会让步也不见。不该爱了,就是不该爱了,再爱下去,负山负己——别犯傻了。
谁知,这般刻意磨炼自己心性,却在窗边,一仰头,望见她在月亮底下。
她蒙着面,那又何干。她在迢迢夜色里,身影纤如蒲草,他蒙着眼,还是能一瞬辨出她。
她在月亮底下,朝着人笑。
他多日未见、日思夜想、白日憎怨、梦里深吻的人,在遥遥月亮底下,朝着人笑。
她还记得有几天没见他了吗。
还记得连面都不肯让他见吗。
她竟敢对那人笑!
“乖乖。”他发觉自己难以自制地微微战栗,手臂几乎勒进她腰身中去,头伏在她肩上,额头厮磨她耳畔,脑海里却全是撕咬开她颈脉的绮.念:“这又是谁啊。”
怎么他才刚刚放了没两天,就有人垂涎三尺地恭候着了。
恭候他退场腾地儿?
怎么这么……招人爱啊。
南琼霜太熟悉他,他这个样子——怀里热得吓人,心脏咚咚锤砸胸腔,拥着她,力气用得怨而戾,几乎已经不能算拥抱——同当时无量山重逢,完全一致。
她心里咯噔一下。
下一瞬,便对远处迎面飞掠而来的云瞒月大喝:“别过来!”
“乖乖。”顾怀瑾紧拥着她,一字一字咬得极轻,仿佛响尾蛇的轻摇,“谁啊,这么在乎。”
“你若是这么在乎……”
南琼霜惶然惊疑地见自己脸侧伸出一只手,正对着自月亮底下奔过来的云瞒月。
“……我杀一个,是一个。”
“怀瑾!”她顾不得在云瞒月面前避什么嫌,回身抱着他往地面一扑。
顾怀瑾一只脚撑在身后堪堪稳住,玄黑刺金广袖在她视野中飘摇一瞬。
云瞒月的朱璎戟刚挥了半个圆满的弧,顷刻当一声被格住,人人都不及看清究竟是何物打了过去,她忽觉脚下悬空。
再有反应,眼前已经是青冥蓝的夜空。
云瞒月习武十余年,唯有自己吊打旁人,从不曾被人压制到这地步,翻滚着卷下屋檐时,心里除去怒,更是惊。
此人是何来头?!
“乖乖。”顾怀瑾慢条斯理地将她长发缠在自己指间绕着,一边玩弄,一边柔声,“方才若不是你扑我那一下,弹飞的就不是那戟,是他的脑袋了。”
察觉她嘴唇不断哆嗦,他戴着白玉扳指的手,将她脸孔推过来朝向他,他好脾性地问:
“想看吗?想看,便给你看。”
南琼霜忍怒忍得浑身发抖——他那难以言明的怒火和渴欲,明晃晃地支抵在她后腰,叫她更加恼火三分,她恨恨一推他:“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顾怀瑾温和而耐心地喃喃一遍,噙着笑,轻轻附耳:
“——你在杀他。”
“顾怀瑾!”
连名带姓地唤他。
好,好极了。
他含着点笑意,去嗅她颈窝。
是不是倘若他死了,她就知悔了,就能知痛了,就能知道她在折磨他了?
想到她跪坐在他尸首旁哭天恸地,痛不欲生,他就五内畅快。
“乖。”他紧紧拥住她,明知那头不可小觑的云瞒月已经自屋檐又腾身上来,他却只是陶醉而痴然地偏首望着她,“我若去死,你答应么。”
她心思完全不在他身上。
只是对那个复又飞上来的人道:“快走!我没事,你快走!”
“快走?”他再朝云瞒月空伸出一只手,依旧凝望她,“还想走呢?”
眼看着,顾怀瑾周身气劲缓缓涡旋,震颤起来,屋顶的碎石跳个不停,南琼霜忽地转过头,给了他几个字:“不答应,别胡说!”
顾怀瑾怔忪一瞬,那点不祥的微笑登时滞在脸上。
“霜儿!”那头,云瞒月擎着长戟自夜色里腾跃奔来,戟下红缨艳得似血,“你躲开些!”
顾怀瑾笑了。
叫得真亲。
南琼霜只听他那一声冷笑,便知大事不好,忙道:“怀瑾!”
云瞒月长戟在空中一划,锋锐的刃折射出青色寒月,一闪。
顾怀瑾的衣襟袖摆旋即飘摇起来。
云瞒月的长戟被第一块石屑叮一声打得偏弯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