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前夫失败后又重逢了(408)
菡萏宫内一时唯有她低低的抽泣。
清涟远香两人垂首默在一旁。
“我问你们。”她忽地从贵妃榻上抬起头来,双眼通红,又忌惮着门外侍卫,用气声骂,“既然你们已是顾怀瑾的人,他有这种打算,你们二人竟半分口风也未透给我?!”
两人匆匆对视一眼,惊疑跪下,“娘娘,娘娘,您冤枉奴婢啊!”
“冤枉。”她冷笑一声,“你们两个,再算上他,是真拿我当傻子。”
“一个宫外之人,手伸到宫里头传字条,这种事,若无我身边人接应,根本无半分可能。再有,那一日飞仙楼听戏,我才刚从飞仙楼迈出来,到了紫宸殿,他就已经知道摄政王与我一同听了戏,听的还是《桃花扇》。我前夜爱吃些瓜子,他隔日就知道。夜里多咳了几声,他也知道。”
“如此详察入微,面面俱到,若不是你二人给他通气,他如何得知?!细论起来,约莫是去无量山时,中途被贼人劫了船,又被他救下,你二人
就此听了他的话,给他办事。——我早就瞧了出来,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你们二人!”
她骤然抓起茶杯掷在地上,碎片哗地迸溅,她忽地又悔闹得太大,压低声音:
“只知把我的事捅给他,竟不知将他的事告诉我!这么大的事,皇上头风发作,头痛欲裂!摄政王吃一个将死之人的醋,我一夕之间被软禁!”
“奴婢……奴婢并不知摄政王亦对您……会因此软禁您……”
“你们不知,就可以揭过了?”
二人泣道:“即便顾先生心存死志,我们二人也不过是个传话的,先生又怎会对奴婢们说这些?”
忽地,殿门被从外叩了两下,张度听见里头的动静,隔着门喊:
“娘娘,出了什么事?”
她恨道:“与你无关!”
张度:“娘娘,莫慌,稍安勿躁!”
她不知这人究竟在自说自说些什么,骂:“滚!”
殿门倏地被人从外踹开,淡蓝色月光登时在门口印出一个箕田(梯形),一人叉着腿站在两门正中,朝里面抱拳:
“多有得罪,属下奉命,护娘娘安危!”
南琼霜登时惊愕诧异地回过头来,眯起眼。
这人究竟想做什么?!
却见张度回身将殿门吱呀一声关了,穿过一扇一扇雕花的月光的影,大踏步走来,方才那种傲慢神色,已然一变。
他行礼抱拳,压低声音:
“娘娘,顾先生临去之前,有几样东西,要属下交给您。”
第159章
南琼霜一时错愕。
清涟远香两个亦没料到,彼此对视一眼,回过头觑她的眼色。
她拿不准此人是真是假,胳膊依旧搭在贵妃榻雕花的围子上,没说话也没动。
冷着神色打量他。
张度站在她幽幽的眸光里,半点心虚回避之意也无,坦坦荡荡迎着她的视线,手自衣襟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包裹。
递在她眼前。
南琼霜垂了眸。
一个轻轻的、扁扁的包裹。外面一方雪白丝绢,刺着梅花。
那丝绢呈在她眼前,她当即险些落泪,堪堪止住了。
她甚至不必认识他的手帕。
所有他随身携带之物,她不必见过,就知道是他的东西。
一切都有他的气息。
一颗泪悬在睫毛上,她嘴唇在齿间咬了又咬,缓缓伸出手,接过来。
她用一种毫不在乎的口吻道:“他还有什么对我说的。”
张度:“没有了。”
她解下了外头的白丝绢,神色冷淡,眼底水光已经积得潋滟。
“唯有一句。”
张度朝她鞠躬。
她手上拆着外面的纸,听着。
“顾先生曾想最后见您一面。但亦料到此事之后,摄政王会派亲卫软禁娘娘,因而要对您说,‘不要为难’。”
她咬着舌头,嘴里已经有丝丝的甜味。
“先生说,‘不必为难,不必强求。审时度势,明哲保身。’”
明哲保身。
他自己在那边咽气,叫她在这里明哲保身。
她道:“好了,下去吧。”
张度行了个礼,大跨步下去了,甲胄之声渐远。
吱呀一声,殿门关上了。
殿内静得连皮肤底下血管跳动的声音都听得见。
南琼霜看着那尚未全打开的纸包,忽然有种前途未卜的恐惧。
若看了里面的东西,她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演下去了。
她木木地想了片刻,末了,对两个侍在贵妃榻旁的侍女道:
“你们两个,同姓顾的串通一气,知道这在门内……会判什么罪吗。”
她语气已经太平、太轻,仿佛一个女鬼,森森地往外吹字。
清涟远香两个听得毛骨悚然,缩着肩膀低头:“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