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前夫失败后又重逢了(504)
顾怀瑾冷笑:“这时候倒论起亲情来了。待到摄政王位子坐稳了,可就未必顾忌手足之情了!”
“对,手足之情是无用,可是姓顾的连这点手足之情都无呢。”李玄白只是笑,“即便我这摄政王的名号保住了,也绝不会动您一根手指。我敢对着宗庙祖宗发誓!我若要杀您,方才就杀了,怎会等到这姓顾的横插一脚!”
嘉庆帝听闻此言,蓦地凝视着李玄白,久久不错眼珠。
南琼霜紧张得手掌麻了一半,浑身如坠冰窟。
殿内落针可闻。
“您即便除了我,还是要落到姓顾的手里,不然便是落在姓顾的一党的手里!朝中连老相王茂行都是他的人!他已欺骗您至此,您真能信他吗?!”
李玄白再向嘉庆帝重重摊开手掌,“我对着苍天祖宗发誓!摄政王名号若保住,皇上待我有恩,便是亲军临城,我也绝不赶尽杀绝!到时,我在前朝操劳,您在笑乐园享福——”
嘉庆帝混乱癫狂的眼睛里,忽地蓄了点光亮。
笑乐园。
其实,两人争得太乱,他又是个不灵光的东西,听得浑浑噩噩,只有三分进了耳朵。
但有一件事他很清楚。
金銮殿未必有笑乐园舒坦。
为了一张龙椅,他已经经历过两回大乱。
第一回,几乎被人自龙椅上拖下来,兵临城下。那一日,连他最宠爱的大监都弃他而逃。
然后是一山二虎之局,常达一碗毒酒。他就此癔病不举。
后来,又是刺杀,穿肠肚烂之痛。
后来,又是宫变。边尿边绕柱奔逃。
后来,又要重回那个位置。九五至尊、万民之主——
穿肠肚烂之痛、癔病不举之苦。如履薄冰之劳、舔颜谄媚之辛。
被舅舅举着双板斧,绕着柱子劈。被宠爱的后妃日夜监视。唯一一个信任仰仗之人,到了今日,才知连他,都是一个弃他背他之徒!
那把椅子觊觎之人太多,没本事的人只会被它吞噬。
一个逃都无处逃的位子。
历经风雨,他害怕了。
他只想回笑乐园打一辈子牌。
片刻,嘉庆帝轻轻、轻轻地摇了头,在满殿军士众目交汇之中,麻木呢喃:
“朕不想当皇帝了。”
“朕不想当皇帝了。”
“朕不想……”
他流着眼泪和李玄白说:
“朕若逊位,皇兄能给我一个容身之处么。”
李玄白含笑颔首。
南琼霜望着众人簇拥间那抹压抑身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顾怀瑾完了。
殿外天光终于大明。日头从地平线蹦出来,天上风卷云涌,渐渐地,晦云尽散,一切都清楚、明朗、显豁。
大势已定。
日光投入殿内,李玄白所站之处,正正好好被阳光截出一块。
对面,雕花窗棂筛出一棱一棱、一格一格的影,压在顾怀瑾身上,奢丽阴森。
嘉庆帝掩面垂泪,一步一步走至李玄白身侧,数年隐忍苦斗尽放,连带抛却帝王傲骨与野心,手轻轻朝顾怀瑾一指:
“飞鱼卫,抓住他。”
第181章
余下的日子,水一般滑过去。
定王府满门抄斩,常家军被拆分重组,分屯于三地。
毛琳妍受牵连,九月份一个晴朗的艳阳天,赴了黄泉。
朝中定王派的官员全部被清算,外放的外放,贬黜的贬黜,更背运些的,脑袋搬家。
顾怀瑾下了狱。
嘉庆帝封了太上皇。
南琼霜被软禁于菡萏宫中,不得摄政王之令,不准踏出半步。
定王倒了,雾刀无处可去,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侧,偶尔替她带回来些外头的消息。
例如嘉庆帝泡在笑乐园玩牌,后宫妃嫔尽数入了感业寺。王茂行携百官于皇极门前请愿,飞鱼卫以棍棒驱赶。摄政王大赦天下、减免徭役、释放死刑。翰林院草拟檄文,罗织常顾罪名,快马传檄天下。礼部着力准备登基大典,拟定三月之后,摄政王登基。
权柄易主,诸事繁冗,李玄白忙得脚不沾地,南琼霜望黄了窗下的叶,也没见菡萏宫庭院大门一开。
她已经等得心力憔悴、希望枯竭。
这些日子,雾刀每回带来消息,她都听得心惊肉跳。
可是,一条一条捱过去,始终没听到她最想听的一条。
顾怀瑾下狱,李玄白究竟打算如何处置?
人人都说顾怀瑾必死无疑。说实话,若由她来看,也觉得他必死无疑。
可是。
她一只手臂长伸在小案上,头倚着手臂,呆呆望着枝桠上的黄叶。
可是,总还抱了点侥幸念头,觉得他命数未尽,总会有转机。
若说转机……
转机全系于李玄白的考量。
李玄白若不来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