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头钗(119)
“……”莲采儿抿唇,低声回一句:“你才要死!”
冀州府府门正对城中湖,莲采儿正欲抬脚下船,脚踝处却被两只纤细的手扯住,死去的姑娘“活”了过来,睁开一双没有眼珠的空洞眼睛,正对上莲采儿发毛的目光。
莲采儿:“……”
枯骨:“……”
莲采儿脊背发寒地倒吸一口凉气,皮笑肉不笑地问:“你是死的,还是活的?能不能把手拿开?”
说实话,青天白日被一具死尸拉扯,有点骇人。
枯骨冷哼一声,傲气十足的样子,“本姑娘脚麻了,谁稀罕拉你?”她话是这么说,仍旧撑着莲采儿的长腿站起来,长伸一个懒腰,褪色的破旧衣裳,松垮垮地包裹骨架,再不如从前合身。
枯骨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说道:“本姑娘好久没有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了!”
莲采儿:“…………”
她道:“对了,你看见我的两个护卫了吗?长相一模一样的双生子,穿一副银色盔甲。”
莲采儿根本没有往阿辞身上做想,她抬脚下船,脱口道:“没有。”
枯骨跟着下船,她望一眼地上落下来的“冀州府”匾额,叹惋道:“物是人非,想必他们也已经成我一样的骨头了……”
莲采儿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抬手在枯骨面前晃一晃。空洞的眼眶,没有眼珠子,竟然都能看见!当真好稀奇!
“不要对本姑娘无礼!”枯骨蹲下身,用腐败的手指捡起地上的匾额,说道:“我的肉|身虽死,灵魂还活着,灵魂视物,懂不懂?大惊小怪。”
莲采儿点点头,她以为凡人的灵魂会随前世经历出现残缺,现在看来,好像也不全是。正欲单枪匹马进到冀州府,枯骨却叫住莲采儿道:“你来拜访义父?他的脾气可不如我,冒然拜访,小心他动手杀了你!”
“我不怕啊。”莲采儿无所谓道。
枯骨本是想阻止莲采儿打扰自己义父长眠,却不料莲采儿对她吓唬根本不怕,反而问道:“城中怪物,是你义父?”
枯骨猛地抬头,一双大大的眼眶盯着这个出言不逊的姑娘。她冷笑道:“怪物?义父在冀州百姓口中,已经称作“怪物”了么?果真是世态炎凉,人心鄙薄。”
枯骨道:“冀州百姓受他恩惠时,称他是父母官!义父一朝行错路,就成了怪物?”她把匾额立在府门石狮子上,嘲讽道:“世人自私自利,从不思量他的难处!”
莲采儿一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样子,双手环抱胸前,抬脚进去。
枯骨见她不为所动,“哎”一声,提起裙摆小跑跟上去,想拦住她。
莲采儿走得飞快,她到底没有拦得住。
冀州府里摆放一口黑棺,纸扎的马匹和点红唇的纸人邪笑着正对进来的人。那道指引的灵流在冀州府就散了,莲采儿一时断了线索,没头的苍蝇一般在冀州府里乱转一圈,最终目光锁定在盖得严丝合缝的棺材上。
她一掌掀飞棺材盖,枯骨被她突然的动作尖叫出声,“你放肆!他都死了,你们还不让他安息!”
莲采儿纳闷地望着空空如也棺材,无辜道:“没有尸体。”
枯骨震惊地趴在棺材边缘,里面真的什么都没有!她无措地翻找里面的白布,不可置信道:“义父的尸体不见了!”
谁盗走了他的尸体?是谁??!!
莲采儿围绕棺材走一周,下面垫高棺材的木板全都腐坏,长了青苔。这副棺材似乎摆在这里很久的样子,她道:“你的义父,死了多久?”
回忆往事,枯骨的声音中带着愠怒,“十年!”
“?”莲采儿道:“你是说,他死后没有入土为安,棺材摆在府中风吹日晒十年?”
这棺中死人生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才让后人如此痛恨他?
枯骨却道:“义父从前是冀州知府,他不远万里到冀州赴任,爱民如子,却不想得罪朝中督察,被扣上莫须有的罪责,闹得妻离子散,最后惨死府中,身首异处。”她恶狠狠道:“如今,冀州天降恶祟,天都看不下去冀州鼠辈此等恶行!倘若他们为义父多说一句话,他怎会落得此等下场!”
莲采儿没从她口中听出个所以然来。
冀州天灾不关自己的事,此行下界,多受白旬真诓骗。这个冀州并没有出现什么可以颠覆天道法则的凡人,梦境中那个声音也没再出现。
她一度怀疑是不是那|日|自己睡糊涂了,一时没有分清楚虚幻的梦境?
她在心中盘算着打道回仙族,变端就此时送上门来。
冀州城中,有人家敲锣打鼓地结亲,大马和花轿兜兜转转大半座城,停在冀州府前。